尼泊尔的极盛月光石

作者: 胡桃97 | 来源:发表于2016-07-23 14:50 被阅读323次

    ①星星说它看破了所有

      易婉君在喜马拉雅山脉与傅鑫宇看了一夜的星星,和所有的绅士一样,傅鑫宇在起风的夜给她披了一件外套,唯一不同的是,他还多给了她一个若即若离的拥抱,然后再像所有的旅行者一样,在月光朦胧的夜,挥手告别。

       易婉君总是做一个梦,梦中的自己容貌模糊,一片硝烟如战场的背景里,一颗钻戒极其耀眼,在月色里散发出最纯洁的白色。她时常惊醒,梦中的那个人容貌依旧模糊。

      2015年的夏天,易婉君买了去尼泊尔的机票,在繁华的街道末尾走进了一家叫‘两千零五年’的珠宝店,听了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那是一个很古老的店铺,两扇大门包括挂在门上的那把锁头都锈迹斑斑,很难与镶着金箔的整条街道联系到一起。

       里面布置得很简洁,简单的木质桌椅刷着白漆,铺着碎花的桌布,上面摆着复古的留声机和老式胶卷相机,桌子面前坐着一个人。

       他大约三十多岁,留着清爽的子弹头,穿着简单的T恤和九分休闲裤,戴着一块能显示日历的复古手表,店铺里没有摆放着任何珠宝的痕迹,随行的导游却告诉她,这是尼泊尔最有名的珠宝店。

       男子闭着眼睛,易婉君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桌子,男子回过神,盯着她看了好半响,语言简洁的问道:“说故事还是听故事?”他的声音细致而尖锐,易婉君一怔。

      易婉君反复看过一个长达一百多集的电视剧,八号当铺里面明文规定,拿走许愿人最宝贵的东西然后帮其完成一个愿望,而这个古怪的店长,拿走的是她三天的时间,设计的代价便是听完一个故事。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像黑暗童话里巫婆诱拐美丽又善良的公主一样,用最华丽的水晶鞋让公主以为自己能遇上英俊潇洒的王子,实则是把公主变成一辆南瓜车,终生摆脱不了魔法,再无美丽而言。

    倘若是别人,一定会质疑这是个陷阱或者是这个男人的思想异于常人。但易婉君是一个流浪作家,故事题材这种事,是求也求不来的。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在傅鑫宇的面前坐下,接过他没有放糖的咖啡,隔着书柜微笑着应了声“好”。

    ②他和他的她

    傅鑫宇和余诗郁是在中尼友谊桥上相遇的。那个时候傅鑫宇是一家晚报报社的记者,公司委派他到尼泊尔寻找暴乱的题材,却不想那个衣着中性,齐耳短发的女孩抢了他的工作。

        那个时候入镜旅游的人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多,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衣着单薄佝偻着身子的货物托运者在桥上游荡着,等着有人雇佣赚些吃饭钱。

       余诗郁抓住一个正在背着比自己体重还大三倍货物的赤脚男人,一路询问他是否相信爱情。

        那个男人的脚步有些踉跄,汗流浃背的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来打搅自己的生意,她却不依不饶,一直用不太流利的英语发问,Do you believe in love?

       男子把货物放在桥面上,用力的推了她一下,驮起货物继续往前走。傅鑫宇能确定她摔的那一跤非常重,因为他能看见她的胳膊隔着衣料渗出来的血液,傅鑫宇以为她会放弃。

       出人意料的是,余诗郁爬起来,不顾胳膊的伤跑上去继续追问,也许是男子实在不耐烦,也许是男子想趁机挣些零花钱,于是他轻浮的开口:I would tell you if you give me two hundred yuan

       余诗郁当时的神情充满着不可置信,或许她不知道,对于没有满足温饱的人来说,金钱要比爱情来得实在得多,她站在桥中间,无比平静的说:“No, I would not give it to you .For me,the answer is priceless.”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易婉君忍不住感叹!明明是可以轻易就拿到答案。

       那个时候傅鑫宇站在她的后面,忍不住对着她的背影大声的喊:“我相信”。脸涨得老红。

       傅鑫宇是一个腼腆的人,大学专业选定新闻学的时候父母双双摇头,一致认为内向的孩子是没有办法上街采访的。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陌生人放声大喊,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那也是他们的第一次交流,余诗郁变成了记者,而傅鑫宇变成了被采访的群众。采访一直持续到当天傍晚。

      后来傅鑫宇才知道,余诗郁是一名珠宝设计师,正在接手一枚婚戒的设计,新娘是月光石的忠实爱好者,这才自费来到了尼泊尔。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来到异国他乡,傅鑫宇认为是一种缘分,更是认为自己是男人应该挑起保护余诗郁这个担子,于是他退了原来的旅店,搬到了余诗郁的对面。

      他们第二天相约去爬了珠穆朗玛峰,由于前天夜晚下过雨,山路比较滑,傅鑫宇不止一次劝说余诗郁缓两天再去。

       可是余诗郁很固执,宁可一个人去登山也不愿改变行程,傅鑫宇没有办法,只能带了些急救物品追随着她前往。

       山上全是碎石,还有冰块,崎岖不平的道路连傅鑫宇这个男人爬起来都有些吃力,余诗郁却爬得很快,还一个劲的催促他快一点,他们在天黑之前一定得赶到珠峰临时大本营。

       傅鑫宇清瘦的脸庞和白净的皮肤一直是大学四年里女孩追求的目标,此时却被一个叫余诗郁的女人当作鄙视的材料。

      她嫌弃他的身体太过单薄,抗不了抢打不了子弹只能当炮灰,全然不顾他对她友谊桥上的‘答谢’之恩,不到半途就劝说傅鑫宇回去。

      被一个女人鄙视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于是傅鑫宇咬着牙,吃力的往上爬,与余诗郁拉下好一段距离。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尼泊尔的本驻居民,一个年过半百的宝石鉴定专家。这时傅鑫宇才知道她是因为跟人有约,不想失约才会在这么不宜上山的天气还坚持着爬上去,心里被余诗郁鄙视的那股气顿时烟消云散。

    余诗郁用手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告诉他男人就该大气,小气的都是娘炮。她小麦色的皮肤和他的白净成为了最鲜明的对比,傅鑫宇第一次觉得,黑比白好看。

     他们在那里搭起了帐篷,吃食是很简单的包饭,余诗郁很豪迈的吃了很多,而傅鑫宇却是不太吃得下……

     晚上的时候余诗郁和珠宝鉴定师在帐篷外面聊天,傅鑫宇在旁边担当一个聆听者,那个时候傅鑫宇才知道,余诗郁在找一颗无棉絮的净土月光石担当婚戒的主石。

      听到月光石,易婉君楞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串月光石手链,井字的形状中间镶嵌着蓝白色的月光石,只不过中间有许多的棉絮。

    ③她如一头洪水猛兽,让他甘之如荠被她吞食

       四月的天还是有些微凉,易婉君在店门口搓着手,傅鑫宇关上门,从外面锁住,她能清楚的听到锈块掉落的声音。他这个门,真的是上了年月了。

       他们去了奇旺,尼泊尔北部的喜马拉雅山山脚。

       易婉君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否则不会答应一个还处于陌生男子阶段的无理要求。

       傅鑫宇说要带她实地考察故事的走向,而她竟然毫无顾忌的跟他走。这真是一个不太好的讯号。

       他们坐上了环游奇旺国家公园的吉普车。司机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小伙,他用充满浓重口音的英文跟他们搭话,易婉君听不太懂,傅鑫宇好心情的跟她翻译,让她坐好。

     之后她才理解这两个字的重要性,易婉君抱着坐游览车的心情准备张开双臂欣赏自然风光,跟大自然来一场亲密的问候之旅,还没有站起来便差点在车上摔倒。

      车开得飞快,傅鑫宇在狂乱的风中抓紧她的手,固定在车架上。下了车易婉君一阵晕眩,极速的呕吐着。

      然后她说了一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傅鑫宇,我是不是……来过这?”

      她的护照上明确写着,这是她第一次申请出境。

      可她在刚刚无比惊恐的时候,在傅鑫宇焦急的神情中,分明看到了过去的影子。

      傅鑫宇告诉易婉君,走下珠穆朗玛峰的第二天,余诗郁也带他来到了奇旺。

      他们坐上了一头据说是最难驯服的神象坐骑,去丛林中探险。因为余诗郁告诉他,她想要亲眼见证猛兽捕食是如何的凶猛血腥,作为被食者的梅花鹿又是如何的机智逃脱!

      当时女孩扬起的头犹如一头桀骜不驯的肉食猛禽,那样的眼神傅鑫宇永远都忘不了。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头快要被吞食的梅花鹿,纵使机智也不会逃脱,只能任她宰割。

      此时那头曾经是最勇猛的大象站在饲养员的脚边,缓慢的进食着。饲养员告诉易婉君和傅鑫宇,它很快便会不久于人世。

      易婉君突然便觉得很难过,这个世界时代变迁得太厉害,尽管人们迂腐的一成不变,也还是熬不过时间。

      易婉君挑了一头比较温顺的坐骑,它大大的耳朵扑扇扑扇的,有说不出的可爱。她不是余诗郁,没有她的勇敢。她安于现状,屈从于现实的安稳。

       可尽管是这样,还是失策了。驯养师在中途的时候,向她们打了一个注意安全的手势,傅鑫宇拿起望远镜,眉头一皱,突然抱住她,告诫她如果待会有任何情况要不顾一切的往回跑。

       易婉君疑惑的想拿过望远镜,被他用手挡住,那块疤以最清晰的方式映入她的眼帘,深得可怕!

       大象在缓慢的往回走着,傅鑫宇额头上的汗越滴越多,拿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泛红。一只成年的羚羊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而它的身后,是一只呲牙咧嘴的林中霸王。

       那只羚羊的脚步停留在离他们五米之外的地方,巨大的嚎叫声和皮肉撕扯声回荡在整个林地上。傅鑫宇把易婉君死死的护在怀里,粗糙的手掌抚摸她的脸颊,告诉她别怕。

      那一瞬间,她想象自己就是余诗郁,她渴望有她的勇敢和面对危险淡定应对的能力。

      她的平生安稳,从未有过如此惊险的经历,尽管那些吼叫声回想起来还会让她胆战心惊,但是坐在大象背上窝在他的怀里,欣喜竟然代替了恐惧。

      树上挂着精致的编织篮子,像雨后的彩虹一样五颜六色的分布在每个区域,她好奇的询问傅鑫宇,这些是不是人造的鸟窝?

     傅鑫宇双手抱着头往后仰,整个身子斜靠在象背上,随意而懒散。从行囊里掏出一根香蕉,把肉放进易婉君的嘴里,然后把削了肉的香蕉皮扔进篮子里,在难得晴天的暖阳里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诺,懂了吗?”

     易婉君居高临下看着他在阳光下晃悠的脸,他笑起来露出的梨涡,想起一句词。

      不过刚好是阳光打在了你的脸庞里,而你的目光闪进了我的心里,所有我爱你,那么的离奇,不可思议。

      她突然很想煽情的问一句,傅鑫宇,那个叫余诗郁的女孩,她在哪?她是否还回来?

      她甚至丧心病狂的想,她能不能,不要再回来。

      她太过沉迷于故事情节,这是个禁区,也是个死局。

       在傅鑫宇把易婉君抱下象背后,她问他:“你手上的疤,是不是因为当年……”

       女人是个很敏感的动物,在她全力保证安全的情况下都不安全,又何况是余诗郁这样有冒险精神的人。

       他的回答应证了她心里的想法。那个时候余诗郁摔下象背,他给她当了人肉床垫。他还告诉她,摔下来的那一刻,他才能肯定,他爱余诗郁,可以不顾后果。

       易婉君提起的笔停留在半空好久,最终还是没有办法下笔。傅鑫宇去向那个曾经有着余诗郁记忆的老象告别。

      易婉君看着他像对待小孩一样摸着象背慈爱的样子,那么的依依不舍,吸了吸鼻子。对于他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听故事的人,仅此而已。

      三天之后,她拿走她想要的东西,注定要离别。

    ④珠穆朗玛峰都不懂的情爱

      第三天早上,易婉君穿着从小摊上买来的运动鞋,一身黑色运动服,站在珠穆朗玛峰的入口处等着傅鑫宇。

      临走前易婉君告诉他,说自己想去爬一下珠穆朗玛峰,登上珠峰大本营。她说的时候眼睛雪亮雪亮的,像极了黑夜里的星辰。

      她想登上的,不是临时珠峰大本营,而是真正的珠峰大本营。

      她在网上搜索了很多有关登山需要带的物品,跑到集市上一一采买好,最后在一家杂货铺买了一张明信片。她听说珠峰大本营上有一家邮局,专门负责替相爱的人传递爱的信号。

       等傅鑫宇到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她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而他提着三个牛仔手提包。他穿着密不透风的登山服,伸过手来"把包给我吧,我给你背着"

       虽然她很想甩掉这个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拖油瓶,但是想起那个叫余诗郁的女孩,为什么她可以,而自己却不行呢?于是咬咬牙,摆了摆手,先他一步往前走着,她能感觉到傅鑫宇在后面楞了一下,这种认知让她有莫名的兴奋感。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勇敢,竟是为了跟一个看似飘渺虚无的女孩较劲。而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孩,是他爱的人。

       后来易婉君才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余诗郁可以她就可以的,她能有信心跟她争,却没有信心能争得过时间。

       天公不作美,在他们刚起步不久,便刮起了大风,傅鑫宇劝她回去,她却执意要往前走,在风沙中,易婉君突然想起大四那年。

       同寝室的女孩追着男朋友南下,她很不理解的问她,明明回家就可以有一份安定的工作,为什么非得这么折腾自己去别的城市流浪,是不是疯了。

       她还记得当时寝室的女孩叹了一口气,眼中似羡慕似怜悯的告诉她,爱可以让人变得勇敢。所以她愿意,陪他去任何地方颠沛流离。

      倘若她当时不懂,现在却是理解的吧,心中那股莫名显现的狠劲,除了为爱,又有什么其他的话语能解释的呢?

      易婉君他们,终于是在第二天的午夜,到达了珠峰大本营。易婉君拖着沉重的身子,晕乎乎的脑袋,在明信片上写下了一行字,放进山路旁的一个小邮箱里。

      她问傅鑫宇,邮局会把我的心意传达给爱慕的人吗?傅鑫宇摸着她的头,语气坚定的告诉她,会的,一定会的。然后看着易婉君神情满足的晕过去。

      易婉君出院那天,傅鑫宇没有来,她曾问过值班的医生和护士,她在医院的这几天,除了旅行社和警察,再也没有其他人来过。真快啊,她在心里感叹,山顶的邮局办事效率都快赶上快递了吧。

      原来,他们踏过冰川,经历过生死,到达真正的珠峰大本营,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惦记着那个叫余诗郁的女孩。

      原来,自己始终是那个聆听者,是那个执笔者,是那个局外人。

    ⑤梦中的月光石

      飞机上很安静,每个人都在自己默默感伤,旁边有男孩轻声向易婉君讨要电话号码,被她好脾气的拒绝,哪知男孩不依不饶,她叹了口气,想着给个错误的号码敷衍过去,在掏包的时候却是意外的掏出一个首饰盒。

      那是一枚戒指,井字的戒托上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月光石,戒指的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纸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你想要的东西,署名是傅鑫宇。

      她把戒指套在中指上,大小刚好,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蓝光,很美,真的很美。只是再美,也美不过她心里的傅鑫宇,她摘下戒指,向旁边的男子借了一支笔,在纸条的署名处补上一句话。

      "傅鑫宇,我想要的,是你啊"

      四月的天山上还残留着许多冰川,再加上刮了大风,前路越来越艰难。到了夜里突然又下起了雨,虽然傅鑫宇熟练的搭起了帐篷,但两人还是不免被雨淋湿,易婉君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易婉君不知道,那个她心心念念挂念的男孩子,一直在医院的角落里陪着她,她不知道的,还有傅鑫宇脑后多出的一道伤疤。

     到了深夜暴风雨有了片刻的停顿,易婉君执意要往上走,却在走上一个山坡之后,因为路滑加上体力不支,从山上重重的滚了下去。

     所以从来都没有到达什么真正的珠峰大本营,易婉君他们到达的,不过是傅鑫宇制造的假象罢了。

      爱情圆满不了的,但生活终归是要努力过得圆满一点吧!于是易婉君回家之后拼了命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但那个关于傅鑫宇的动人爱情故事,她却是如何也提不起笔。

     他用了青春里最宝贵的十年时间,留在贫困的尼泊尔固执的等着一个不知会不会回来的人。那里常年缺水,又常年停电,那个时候他明明是年轻有为,倘若回国就有望接替副主编的工作。

     他太过执着太过情深,也太过让人心疼。

    易妈妈把切好的苹果送进易婉君房里的时候,她正在写一个男主为了女主去玩赌命赛车的桥段,情绪处于悲伤的边缘,一个没忍住泪水滴落下来,然后她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轻声问易妈妈,她之前,有没有去过尼泊尔?

      易妈妈用叉子叉苹果的手顿住,僵硬着侧过脸,轻柔的为易婉君拭去脸上的泪水,然后无比肯定的告诉她,没有,这是是她第一次出境。

     很多时候她还是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那个奇旺公园,想起那枚镶嵌着月光石的戒指。傅鑫宇,也许此去经年,我们都不会再见了吧。

     然后她对着玻璃橱窗的那枚戒指,轻声开口说再见。

      一年之后易婉君家里面搬了新家,她在收拾父母房间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一个密封的文件夹,突然觉得惊恐无比,颤抖着拿起手机,定了最早一班去尼泊尔的机票。

      在不算拥堵的公路上,司机师傅把车开得飞快,易婉君拿出镜子,仔细观摩着自己的脸,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这个眉眼清秀的女孩,到底,是谁的脸?

     前方一声惊叫声传来,开在他们前面离他们只有一米之远的黑色轿车,与一辆货车相撞。火药味慢慢的弥漫开来,货车上的苹果散落在周围,易婉君下车拾起一个苹果,滚烫的触碰感让她瞬间呆落在原地,记忆似潮水一般涌来。

     十年前,因为婚礼时间提前,她临时匆忙赶回中国,在尼泊尔的机场中央,他们相拥告别,并且约定十天后在友谊桥碰面,然后在他们定情的奇旺公园举行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型婚礼。

      却不想天不遂人愿,在回国的过程中飞机失事,然后……然后!她记得一个有着跟她现在一模一样容貌的女孩倒在她的旁边,救援队来来回回的在她们身旁游走着,那个女孩,还曾经声音温和的叫过她姐姐……

      那么……那个梦中闭着眼容貌模糊的人,现在站在公路上,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活生生的人,到底是余诗郁还是易婉君?

    ⑥面具

      易家开启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家庭会议,易婉君拿着整容报告,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祈求着易家父母告诉自己真相。

      易妈妈一直捂着嘴不敢说话,只有易爸爸至始至终沉着眼,最后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罢了,该留不住的始终是留不住,唉……”

     十年前,易家父母接到通知赶到救援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他们,他们的女儿伤势过重死亡,易妈妈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当场昏了过去。

     余诗郁是孤儿,在事故中手机被损坏,暂时找不到可以通知的亲人,这个有着与自己女儿一样身形的女孩,脸部大面积伤痕,再加上医生说伤到脑部也许会导致失忆,让他们又重新点燃了内心的希望。

     于是她们把余诗郁带回去,找了一家最好的整形医院,照着自己女儿的样子,向她灌输易婉君生活的点滴,把余诗郁彻底变成了易婉君。

     所以她才会每日每夜的都做着同一个梦,那个容貌模糊的人是易婉君,那颗极其耀眼的戒指便是由她设计的月光石婚戒。

      机场门口,余诗郁拿着简单的行李和那份整容报告,匆匆忙忙的跑进机场大厅,她想要在最早的时间内找到傅鑫宇,告诉他,他的余诗郁回来了,是真的回来了。

      却在大厅的门口,撞上了一个人,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体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她在他的怀里哭了出来,余诗郁的霸气已然不复存在,她稳定心绪,想告诉他过往的种种,却在开口的瞬间,唇被印住,被一个火热的吻包围。

     那天晚上,傅鑫宇为了救易婉君,在她跌落下去的瞬间抱住她,一直把她护在身下,最后两人滚落在碎石旁,易婉君是简单的由于感冒引起的昏迷,而傅鑫宇却是因为后脑磕碰在石头上,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一年。

     而那封易婉君原本以为是投递到了邮局的信封,早就紧紧的握在了傅鑫宇的手上,他撑着最后一口气,一直等到救援队赶来,才敢把她的手放开。

       原来,他从来都没有不要她。

     婚礼在国内举行,余诗郁坐在新房里,鼓着腮帮子百般无聊的等着新郎回归,傅鑫宇喝了少许酒,脚步有点踉跄的走到她身前,满足的把她抱在怀里。

     余诗郁躺在他怀里,看着他的眉眼也渐渐有了岁月的痕迹,哽咽着说:“老公,那么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的?”

     飞机失事的第二天,傅鑫宇才看到新闻,当时他疯一样的去寻找余诗郁,却被告知那个容貌被伤痕遮盖得看不清脸的女孩,就是他爱的那个人。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在劝说他回家,只有他自己,固执的在尼泊尔等着,开了一家珠宝设计店。他不敢走,他怕有一天他的余诗郁回来了,却找不到归家的路,所以他想待在原地,哪里都不去。

     直到有一天,店里面来了一个人,尽管她的长相和言谈举止都与他等那个女孩是那么的不一样,但心里有个直觉告诉他,有些感觉,很熟悉。

      “那我要是不是余诗郁呢?”

     “傻瓜,即使你不是余诗郁,我也会在伤好之后,立刻就回国找你。”

       是的,即使她不是余诗郁而是易婉君,他也会回国找她,告诉她,他爱她,在十年的一次邂逅里,在一切都没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又无可自拔的爱上她。

          相爱的人之间总是有一根隐藏的红线,所以不管是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对的人终究会再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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