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子弟江湖老,他默念着。
长剑穿胸而过的那一刹那,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时光,今日的阳光好似当年出山门时的一样,那时掌门送了他一路。
“出世为入世,自此家国大业,便要怀于胸了。”
“弟子省得。”
那年北匈肆虐,流寇四起,他仗着自己的三分武艺,行侠仗义,在北地博得了一个名头,唤作杀生剑。
杀生为护生,一夜急走三地连挑七座寨子,成就威名的,向来是累累白骨。
等到来年开春时,王师北上,他便随军,一同杀敌,连战连捷,年轻一辈翘楚,风头一时两无。
年轻气盛,总是一言不合便拔剑的,有时便是见血了。
仇家,总是杀不光的,他不怕,他有剑。
但是剑会断,人也会老。
北地杀生院,自挂上招牌的第三十七个年头,终于被人摘了下来。
一代宗师也会老去,挑下招牌的,是仇家。
“杀生剑,好大的名头,可不见你的剑杀的了谁,你的弟子从何处回来护你呢。”
他没有说话,他从一个热血沸腾的青年变成了一个迟暮的老人。
他的剑的确是不锋利了,但是,还杀得了人。
弟子门生们回来,又被他赶走。
“为师的命,就在这,他们若想来取,便让他们来。”
杀生剑也有护不了自己的一天,长剑穿胸而过,一直挺直着身板的老人,终于还是倒退着跌坐在地上。
对方没有上前,老人拄着剑,站了起来。
“再来。”
挥剑的招式,一如初学剑时,只不过早已没有少女作伴,而少年也已两鬓斑白。
他终于记起,并不是那日的阳光格外明媚,而是山道上,掌门身后,那少女的笑容璀璨。
他离山的第二年,少女感了风寒一病不起,他从军中收到消息,急忙赶回山,却已是天人两隔。
听师弟说,师妹最后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喊着阿哥。
杀生剑断了。
会有弟子替他上门报仇,这来回的仇怨,会绵延到什么时候,谁也算不清。
如此往复春秋,直到一日,杀生院的招牌彻底断绝了。
然而城北的戏楼上,唱词还在念着个不停。
“少年子弟江湖老,红粉佳人两鬓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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