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吾殇之伤
P城一中。
学校已经翻新了,楼外的油漆都是新的。这个传说一样的学校,依旧每年给北大清华985和211大学输送着不计其数的国家栋梁。
校园外的一整个墙上都贴着金牌教师与优秀学子的照片和简介。我在那里找到了沈晓棠的版面。她是所有教师中的第一,贴在离学校大门最近的地方。那简介里全是她对莘莘学子的蜡炬成灰泪始干,化作春泥更护花。P市有感动人物这种评比活动的话,那她绝对是板上钉钉的候选人。
比起这些,更能引起我关注的是她的那张已经很富态的脸,那脸上堆满了肥肉,整个脸都已经变成方形的了,看得出来,学校的伙食应该不错,都把她吃发福了呢!
沈晓棠。
晓本有知道,懂得的意思。《说文》里对棠是这样定义的的:棠,牡曰棠,牝曰杜。
宋代诗人杨万里《谢张功父送牡丹》中有这样一句和牡丹相关的诗,“病眼看书痛不胜,洛花千朵焕双明。”
可惜沈晓棠这朵原本该让人明目的牡丹,殊不知却是一朵毒牡丹。
我谎称是远方来投靠的亲戚,和她们学校的老师打听沈晓棠的消息,问出了张彩坟的位置。
这之后我去了大西街小学,小时候在这里我无法无天,给徐海琴闯了很多祸,大西街小学一点也没变,我在图书馆找到了那个老师,就是曾经总是愿意把书无条件借给我的老师,刘老师老了,她原本早就要退休了,但是觉得待在家里一个人无趣,倒不如来这接着上班。
我还记得在大西街上学的时候,我总是喜欢逃掉体育课,然后躲在这里读书,我不知道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上读书的,但是我始终很感谢她。因为她用一颗包容的心,暂时收留了一个孤独的孩子,让她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疗伤的地盘。
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告诉她我是她的学生,她说想不起来了。
她说经常有小孩溜过来看书,想不起是哪个了,人老了,她记不住。
我和她说:“没关系,我记得您。”
她一个劲的说好好好。
我把你送我的那幅唐卡送给她了。我想只有内心真正善良的人,才配拥有这样一幅纯净的画。
这画,和她很搭。
刘老师拉着我聊了很多,我发现她的记性确实不好很多,总是会重复的问问过的问题。我不厌其烦的给她一一解释。
校园里的操场倒是翻新过,我以前和高龙打架的地方已经加建了其他健身器材。那时候还为了刘星,像个弱智一样约架,现在想来,真是既可笑,又勇敢。
可惜,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2017年7月6日。洛,明天我打算去一趟端庄村,很久没见过莲和姥姥她们了,我想去看看她们,即使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好,徐海琴不论在哪,应该心中也会挂念这个地方吧!这大概是我此行的最后一站了。这之后我会回T城,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端庄村姥姥的住所已经被他们翻新了,再也不是土坯房了,新房子修的很气派,院门口还停着辆白色的轿车。看样子小舅这些年过得应该还不错。
我远远的看着,家门口有个一手抱着孩子,一手领着孩子的妇孺,年龄看着和我差不多,盘着头发,穿着宽松的衣服裤子,平底鞋。人很清瘦,看这身形,应该是莲没错了。
她手中抱着的孩子看样子还小,手里领着的孩子已经能自己走路了。按时间算的话,她头胎应该是这个年龄了,只是没想到,二胎都有了。
“你找谁?”她看到我向自家院子张望。
我本能的捂着自己的脸,却忘了我满是褶皱的脸就算不遮挡,她应该也认不出来。
“这家是不是有个性徐的女人?”我问。
“你问这作甚?”她疑惑的看了看我,显然没有认出我。
“我以前受过她恩惠,主要想感谢她。”我撒着谎。
“她长什么样?”她问。
“瘦瘦高高的,很漂亮。”
“你是说我小姨吧,没人知道她去哪了,很早前就离开这里了。”
我讪讪的说着嗯。看来徐海琴自从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你要不进来坐?”她客气的招呼着我。
“不了吧,怪麻烦的。”我不好意思的说。
“不麻烦,家里就奶奶在,一个老人家,我也是今天有空带着孩子过来照看下。”
“你平时不住这里吗?”我问。
“我住市里,好在离的近,开车半个小时就能回来。”
我随她进屋。她递给我一杯茶。屋里的炕上坐着一个恍惚的老人,那是我姥姥。她清瘦的已经皮包骨了,耳朵也背了。莲用很大的声音和她说了好几次,她还是没听出来我是来干啥的。
只是一个劲的嘴里嘟囔着,“姑娘脸怎么了?姑娘这脸怎么了?”
我苦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没敢在那里待太久,我便匆匆借故离开,我怕我克制不了自己,也怕忍不住会把这些年的经历告诉她们,惹得老人家伤心。
我走的时候,姥冷不丁喊了声海琴。
莲解释说她总这样,忍不住会叫小姨的名字。
莲用很大的声音对着姥说:“奶奶,她是来找小姨的,不是小姨。”
我夺门而出。
我没告诉姥,她炕头的枕头下,我放了张银行卡,没有密码。那是我仅剩的积蓄了,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我就当是替徐海琴尽孝了。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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