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收割

01

周日清晨的广场上，出来锻炼的人们被一群练武的拳师吸引住了。他们都穿着宽松的白色练功服，扎着漂亮的红色腰带，个个英姿飒爽，身手不凡，像耍杂技一样地施展着各种高难度的招式，旁边的音响里播放着高亢激昂的《中华有神功》。

其中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运动服，戴着一付窄边眼镜，显得文质彬彬，一脸的慈眉善目，十分和蔼可亲。她并不练功，不时走到那些练功的人身边纠正一下动作要领。那些人对她极是恭敬，看得出来，她是他们的师傅。

对，她就是迷影拳的创始人，武术界大名鼎鼎的天才人物慕容雪，听名字就很传奇。她确实像那些传奇小说里写的一样，天赋异禀，加上勤学苦练，早早就成名了。据说她先入少林，后入武当，辗转又拜过咏春大师，武术造诣颇深。后来，她结合晚清武术名家黄飞鸿的“无影脚”和霍元甲的“迷踪拳”，取长补短，自成一路，创出了独步天下的神奇拳术——迷影拳。

迷影拳到底有多神奇？

来围观的人越积越多，大家也都想亲眼见识一下迷影拳到底有多神奇。这时，慕容雪走到众弟子当中，拍拍手，叫声：“来吧！”弟子们便停止了练功，向慕容雪围了过来。抢先出手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他摆了个架式，猝不及防地向慕容雪发起进攻。慕容雪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手，抓住壮汉的手腕，然后随手一甩，就像甩出一团讨厌的黏鼻涕一样，壮汉就朝后跌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许久才停下。

早有围观者用手机拍摄下了这精彩的一幕，然后发朋友圈，以博取几个点赞和评论。最起码，当天的精神生活可以充实了。

接着，是一个女弟子出手。她大概二十多岁，正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可是她的手刚碰到慕容雪的手时，就被慕容雪切住了脉门，像触电般地整个身体上窜下跳，跳跃的高度足有一米多。最后，慕容雪又是随手一甩，女弟子便以同样跳跃的姿势蹦了好远，又在地上转了几个圈才勉强站住。

“这是太极推手的诀窍，我们学不来！”围观者中有懂行的议论道。

然后是一个六十多岁的银发老者攻了上来。按照武侠小说里的设计，这样的老者必定身怀绝技，所以围观的群众十分期待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然而老者很不给力，他还没靠近慕容雪，就听到慕容雪叫了声：“吠！”单手做成刀状，凌空劈下，碰都没碰到老者，就见他扑倒在地，又在地上做了几个后滚翻，挣扎着站起，捂着肚子，其状十分痛苦。

“这是凌空劲！”那个懂行的向旁边的人介绍道。

旁边的人恍然大悟，噢了一声。

弟子们轮番上阵，可在慕容雪手下均走不过一招，就以各种奇葩的姿势落败。而慕容雪，始终面带微笑，气定神闲，丝毫不显吃力，那些弟子仿佛就是一个个木偶似的，而她的那双手始终牵着操控木偶的线。

单打独斗不行，慕容雪也觉得没意思，就说：“一齐来吧！”众弟子从四面八方攻来，分明已经从各个部位制住了慕容雪，然而就在瞬间之后，众弟子就像磁铁的同极相斥一样地被弹开，有的倒地，有的打滚，有的倒翻出去，有的旋转着身体向外退开，个个狼狈不堪。最厉害的一个连退了几十米，撞到街边的路灯杆才刹住。

“有点假吧？”围观者中有人低声质疑。

“你懂个什么？这是巧劲！”马上有人反驳。

最后表演了江湖上盛传已久的“隔山打牛”。众弟子排成一列，后面的用双手托住前面的后背，依次相连。只见慕容雪的手掌在最前面的弟子胸口轻轻按了一下，这个弟子纹丝未动，而后面的弟子却被巨大的震力弹出好远。

围观者齐发出一声喝彩。

其后的很多微信群里，经常传出慕容雪和弟子切磋功夫的小视频，有人点赞，有人质疑，有人维护，有人漫骂，都不是专业人士，谁都不能拿出可靠的论据来说服对方，所以争论持续升温，慕容雪的名声因此越来越大了。

02

切磋了一会儿，慕容雪便和众弟子一起离开了广场，浩浩荡荡地回到了慕容武馆。

武馆很大，光练武场地就足有二三百平米。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软胶板，被清洁工阿姨打扫得一尘不染；四面的壁上，挂着一幅幅巨幅的武功套路图和书法字画，无非“神功盖世”或者“一代宗师”之类；墙壁下，摆放着各种练功器材以及运动设施，不外乎一些刀枪架、木人桩、沙袋这些……倒是极为气派。

慕容雪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来，端起晾得温度正好的一碗茶，悠然地品咂着，仍然面带笑容，似乎对弟子们刚才在广场上的表现很满意。弟子们有的去练功，有的去钻研招式图谱，有的静坐，还有的拿出手机刷屏，看看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八卦新闻。

“可恶！”那个女弟子边刷着手机边愤愤地说道，“这个王李蛋，真是死皮赖脸，又在挑衅咱们！”她走到慕容雪跟前，将手机递给她，“师傅你看，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慕容雪放下茶碗，却没看手机，摆摆手，笑着说：“由他说去，这样的人，就是为了蹭热度，你搭理他，才正中了他的心意呢！小静你想想，就算我今天打败了王李蛋，明天还会有赵李蛋、刘李蛋，各种李蛋出来挑战，我打得过来吗？我又不是慈善家，有必要把他们一个个地捧红吗？再说了，术高莫用，若把他打出内伤来，我跟着吃官司，可划不来呀！”

小静便不说话了，仍是一脸不服气的表情。

这时，那个三十多岁的壮汉走了过来，说：“师傅，我知道以你的身份不屑于和他打，但这小子太可气了，要不我去会会他。他要能把我打败了，就由他说去；要是他败了，就趁早闭嘴！”

“不必！”慕容雪微微摇头，仍是面带笑容，抿了口茶，伸出小指将粘在唇间的一片茶叶抠下，弹了出去，才缓缓地说，“大壮，在众弟子当中，你虽然算不上最优秀的，但打王李蛋那个跳梁小丑还是绰绰有余。以你现在的实力，我敢保证，用不了两分钟，王李蛋必然全面丧失战斗力，就是你们所说的KO。这是明白的事，何必要证明呢？”

“可是，”大壮争辩道，“这孙子一天不灭，那张鸟嘴就一天不消停。他今早发了篇微博长文，说你上次收徒仪式上录的视频是表演，不是真功夫。他的那些脑残粉丝都给点赞，舆论一股脑地倾向于王李蛋，甚至还跟着骂你。有的说咱们以造假的方式收徒就是诈骗，应当受到法律制裁，真没法忍了！是真是假，我是你的徒弟，我还不清楚吗？我知道他是在蹭你的热度，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着，他气呼呼地蹲在地上，捂着额头。

慕容雪沉默了半晌，说：“大壮，稍安勿躁，是真是假，既然你清楚，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这世上不缺不明真相的人，但还有许多明真相的人不是？他们说我是假的，终会有一天，他们会认为我是真的，事实胜于雄辩，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大壮哼了一声，没说话。

03

对于慕容雪神奇武学的真伪，民间和学术界都持有两种态度，一种认为是真的，毕竟中华武学博大精深，尚有诸多高士不愿显露真功夫，以至于人们对传统武术造成误解；一种认为是假的，是弟子们配合着慕容雪演戏，因为演技太差了，演得太玄乎了，比周星驰的无厘头的电影都夸张，连三岁小孩都能一眼看出是假的。

说真的人，只是引经据典，搬出一些神乎其神的玄学理论来解释这一切；说假的人倒是比较客观，从人体构造学说到力学原理，最后通过复杂的物理推理和精确的数学计算得出结论，慕容雪的“迷影拳”只是徒有虚名而已，理论上不成立。理论上成立的事物在实践中未必成立，但在理论上不成立的事物在实践中肯定不成立。

其中有个激进份子，名叫王李蛋，听名字就可知他的肤浅和鄙薄。

然而就是这个肤浅和鄙薄的年轻后生，却以“武林打假”的名义不停地宣讲他的学说，说眼下的中华武术有真的，但八成是假的，中看不中用，花拳秀腿而已。他自称学过自由搏击，虽不能站在国际擂台上与世界拳王一较高低，但打几个武林假货还是不在话下的。他就像条疯狗一样地到处挑战成名已久的武学大师，不过媒体以为，他八成是为了炒作自己。

当然，那些成名已久的武术大师根本没工夫理他，大家都挺忙的。

曾经有个在电视上做过专题报道的太极大师接受了王李蛋的挑战，声称要为传统武术正名，正当大家期盼着他能狠狠地教训一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时，结果却出人意料，太极大师被王李蛋在10秒内KO在地，鼻血长流，据说还伤了某个零件，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练武。

接着又有个咏春大师挑战王李蛋，说是要为那个太极大师报仇，稍好一些，坚持了30多秒，但还是未能避免被KO的结局。

王李蛋由此名声大震。

名志大震的王李蛋更加不可一世，居然向“迷影拳”的创始人慕容雪发出了挑战，而且直言慕容雪所谓的功夫完全是骗术，他承诺在10秒内不能KO她就算他输，从此承认她的“迷影拳”是真的，承认她是“一代宗师”。

慕容雪并不应战。

“我是什么层次？他是什么层次？我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应付一个无赖的无理要求呢？要是那样的话，我什么都不必做了，天天打架就可以了，可是打架能当饭吃吗？打架能弘扬中华武术吗？我不是不敢打，是不屑打，即使要打，我为什么不打上官飞呢？打败了上官飞，我是天下第一，打败一个王李蛋，我算什么？什么都不是！”

面对着众多媒体的话筒，慕容雪如是说。

04

“简直太无耻了！”小静捧着手机，愤怒地说，“师傅，你听听，王李蛋的一个粉丝说：哼，如果现在打架不犯法，蛋哥就会像过去陈真到虹口道场踢馆一样单挑慕容武馆的所有人，男女老少一齐上，蛋哥保管能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哭爹喊娘！又一个网友说，慕容雪那个老女人，要说有真功夫，也是，也是……”

她念不下去了，满脸憋得通红。

“念！”慕容雪此时收敛了笑容，脸色阴郁，牙缝间吐出一个字。

小静咽了口口水，接着念：“要说有真功夫，也是……床上功夫厉害，把那群男人伺候得服服帖帖，所以他们才承认她有真功夫。哈哈，大家改天都去拜慕容雪为师吧，看那老太太能不能应付得来！”

“放他妈的屁！”大壮听完，蹭地站了起来，骂了一句粗话，气得咬牙切齿，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桌子上，把桌上的一个茶碗震落掉地，摔得粉碎。他又转向慕容雪说：“师傅，您老能忍，我可不能再忍了！这他妈的简直就是在侮辱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弟子都围了过来，眼巴巴地望着慕容雪，等着她做决定。

慕容雪站了起来，背着手来回走动着。她的原本紧凑的五官蹙得更紧了，聚集在脸中央，仿佛在一张大脸上又叠加出一张小脸来，显然她也不淡定了。她走了足有一分钟，忽然停住，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义愤填膺的众弟子，一字一顿地说：“打！现在就下战书！”

“太好了！”听到师傅终于不再忍气吞声了，众弟子都激动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看来都对这个王李蛋恨之入骨了；尤其是大壮，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师傅，就让我这个不成器的徒弟应战吧，让那帮龟孙子瞧瞧，我们慕容武馆的人可不是吃软饭长大的！这样既教训了他，又顾全了脸面。”

“我去吧，师傅！”

“我去！”

“我最怂，还是让我去吧！”

……

众弟子争先恐后地表着态，就连看上去文静的小静都不甘示弱，吵着要去挑战王李蛋。在这点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王李蛋的热度持续攀升，能与他打一场，无论胜负，都会受众人瞩目。在这个眼球经济时代，只要有名声，不管好坏，基本就算成功了。就像那个太极大师，虽然电视台给他做过专题报道，但他仍然不温不火，而被王李蛋10秒KO之后马上便妇孺皆知了。

慕容雪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来！”

众弟子立刻反驳，有的说：“杀鸡焉用宰牛刀！”有的说：“师傅打王李蛋，就如用飞毛腿导弹打苍蝇，大材小用了！”有的说：“王李蛋死皮赖脸地挑战，就是要败在师傅的手下，不能中了他的圈套！”……

等大家安静了，慕容雪说：“我当然不打那个无耻之徒，打他污了我的手！”

“那打谁？”

“我要打上官飞！”见弟子们不解，慕容雪进一步解释道，“当今武林，大家公认上官飞最能打，只要赢了他，那些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那要败了吗？”有人低声说。

慕容雪不说话，表情不悦。

大壮立刻瞪了那人一眼，斥道：“师傅咋能败了呢？”

05

上官飞何许人也？

如果说慕容雪是个传奇，上官飞就是个传说。他无门无派，学过传统武术，练过自由搏击，但他很少打比赛，只是经常与世界拳击冠军私下里切磋，以丰富他的理论研究。至今已出版武学理论专著多部，被世界各地的拳术名家所敬重和崇拜。

那么，他的实战能力到底如何呢？

当然曾有人质疑过，毕竟成绩是靠打出来的，不是靠研究出来的。不过，在和几个世界级拳王进行了几场非正式的比赛之后，所有的人都闭嘴了。上官飞共打了九场，取得了九胜零负，并有两场KO对手的战绩。

上官飞成了一个无法超越的至高标尺，所以慕容雪选择挑战上官飞，其实败局已定。不过徒弟们很快明白了慕容雪的用意，上官飞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挑战，更不可能接受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女人的挑战，而做为公众人物的慕容雪敢于像上官飞发出挑战，就足以说明她是有一定实力的，由此向王李蛋及其粉丝们表明：我不是怕你，而是耻于和你动手。

但是徒弟们没想的到是，上官飞竟然应战了。

就在慕容雪通过微博向上官飞发起挑战的第三天，上官飞在微博上公开表示，接受慕容雪的挑战，时间定在两个月后。

媒体顿时轰动了。

徒弟们都为师傅捏把汗，但慕容雪倒没有一点紧张的表现。她像往常一样悠闲自在，给弟子们讲讲课，品品茶，打打坐，当然少不了接受媒体采访，却不刻意加紧练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或许她知道，即使再怎么练，都不可能赢了上官飞吧。

面对记者提问，慕容雪丝毫不示弱。她说：“不得不承认，上官飞是个神话，但我就是要打破这个神话！”

王李蛋呢，暂时消停了，大概他无论如何都料不到慕容雪会挑战上官飞，更料不到上官飞会接受挑战吧。当天他只在微博里发了个蒙圈的表情，再未发表任何见解。

06

武馆并不是全日制的，徒弟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一般是在每天晚上七八点授课，周六日的安排丰富一些。而慕容武馆的周六日基本都消磨在了广场或公园里，慕容雪带领着众弟子展示神功绝技，吸引了一波又一波的群众驻足观看。

眼看比赛的日子临近，慕容雪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胜券在握。

这天在公园练完功后，大壮和小静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聊着天。

“你买谁赢？”小静问。

“那还用问？当然买上官飞赢了！”大壮不假思索地说。

“可是老娘们儿会不会生气？”小静不无担忧地说。

老娘们儿，是弟子们在背地里对慕容雪的称呼，可见她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并不怎么样。

“你傻啊！”大壮提醒说，“你不会象征性地买两注老娘们儿赢，大量的资金却偷偷地买上官飞赢吗？这次是个翻身的机会，实力相差太悬殊。不瞒你说，我买了老娘们儿两千，买了上官飞三十万，这是我娶老婆的钱，全押上了！”

“你就不怕赔了？”

“咋能赔？莫非你认为老娘儿们有胜算的可能？”

“那倒绝对没有。别说是上官飞和王李蛋，就是我，都有把握能打赢她。拳怕少壮，她那把老骨头，实在经不住打了。”

“这不就行了嘛！”大壮激动地说，“这次老娘们儿赢是一赔十，上官飞赢是一赔三，显然庄家对双方的实力预判失误，两人怎么都不可能是三和十的差距。我们是内部人，谁也没我们了解得清楚。你想想，我买三十万，赢了就是九十万，哈哈，够娶三个老婆了……”

“是啊，这次的赔率确实够大的，错过就可惜了，毕竟庄家不是经常失误。”小静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说，“好吧，我也拼一次！”舒了口气，又说：“你说老娘们儿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神了，眼看要比赛了，她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大壮点点头，说：“很有可能！听说她从小练武练成魔症了，自以为学会了盖世奇功，天下无敌，看谁都不在眼里。要不是她生了个有本事又孝顺的儿子，她现在估计都进精神病院了。不过倒便宜了我们，被她儿子高价雇来当徒弟，既能学武艺，又能挣钱，就是要经常配合她表演总觉得挺丢人的。我同事老说我们是老娘们儿的托，尤其是你，那动作也太夸张了吧，被她捏捏手腕就能蹦那么高，甩开了还一直在蹦，很容易被外人看出破绽的。”

“你以为我想吗？”小静不快地白了他一眼，“每次蹦得我脚都麻，都蹦出死肉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儿子看过咱们的视频，说我太保守，让我蹦得再高些，蹦得越高工资就越高。我敢肯定，那些视频是我将来最想删掉的视频。”

“哈哈，那你就继续蹦吧。”

小静轻跺了两下脚，似乎在舒缓着蹦麻了的脚神经，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担心这次她输了会不会彻底疯掉，那样我们就没钱挣了。”

“你管她呢，这次投注我们就赚够了！”大壮说。

07

可是比赛结果刷新了所有人的认知。

任谁都没料到，新闻媒体没料到，专家学者没料到，吃瓜群众没料到，王李蛋和他的那群粉丝估计也没料到，就连自认为是内部人的大壮和小静以及所有慕容雪的徒弟都没料到，慕容雪竟然以绝对优势打败了上官飞。

两人比赛了三局。第一局，上官飞被击倒三次；第二局，上官飞被击倒五次；第三局最精彩，身负重伤的上官飞勉力应战，被慕容雪提着手腕，以一个漂亮的四两拨千斤，轻松地扔到擂台下面。

在武馆里，慕容雪红光满面，神彩飞扬地讲述着比赛的细节。而她眼前的这帮徒弟，心里都痛到了极点，因为他们全买了上官飞赢，有好些个已经倾家荡产。然而他们还得强做欢颜地拍着慕容雪的马屁，因为现在的他们更需要慕容雪儿子给的这份高薪了。

从武馆出来，小静疯了似的扑向大壮，拳脚齐出，要与他拼命，一边哭喊道：“都是你，都是你自以为是，让我赔光了所有的钱！你还我，你还我……”

大壮只得逃跑，边跑边说：“我拿什么赔你？我把三个老婆都输光了……你没看新闻吗？这次有超过百万人买了上官飞赢，只有几十人买了老娘们儿赢，庄家完美收割几百亿……我们都被耍了，我们都是受害者！”

“我不管，我不管！”小静的哭喊声已经沙哑。

路人有认识他们的，心里纳闷，慕容武馆赢了比赛，怎么个个都像疯了似的？

不过到了周末，在市中心的广场上，大壮和小静还是卖力地配合着慕容雪的表演，大壮滚得更远了，小静蹦得更高了……

后记

已是巨富的上官飞移民海外，继续他的武学研究，继续和世界级的拳王切磋技艺。

某次接受电视台的专访时，主持人问他：“有人说慕容雪的儿子借给你两个亿让你买他妈赢，所以你故意输掉了比赛，是这样吗？”

上官飞说：“没有的事，我确实输了，不过那天我正生着病，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但是比赛既已确定，不便取消……”

“骗子！大骗子！”观众席上忽然冲出几个壮硕的黑人来，估计也是买了上官飞赢赔光了财产。他们大声咒骂着冲到台上，吓得主持人尖叫一声急忙逃窜。几个保安上前阻拦，却被闹事者们冲散了，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就在这时，年近六十的上官飞蓦地起身，施展开拳脚，左冲右突，指南打北，几下便把闹事者们横七竖八地放倒在舞台上，有的抱着腿，有的捂着肚子，都痛苦不堪，叫唤不止。

“好！好！”台下的观众全体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Chinese Kung Fu！”金发碧眼的洋人纷纷竖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