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没了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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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郑伯克段”，这让孔子很难办

     《春秋》开篇记载了“郑伯克段于鄢”，算是春秋开始。短短六个字却暗藏玄机。

       郑国国君郑武公的妻子叫武姜，武姜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郑庄公、小儿子叫叔段。武姜比较偏爱小儿子叔段。偏爱的原因也比较奇怪，据《左传》（简单的说就是给《春秋》做注的一本书）记载，大儿子庄公的名叫寐生，估计是做噩梦不小心就把庄公给生出来了，所以武姜特别讨厌大儿子，偏爱小儿子。她还多次要求郑武公立叔段为太子，只是武公没同意。

孔子画像

       郑武公去世，庄公成为郑国国君，武姜又开始替小儿子索要封地，先要制邑，庄公考虑到那是险要之地，没给。庄公索性把一块靠近京畿的肥沃之地京邑封了叔段，叔段因为这个封地有了一个特别的称号叫“京城大叔”，“大”就是“太”，所以也叫“京城太叔”。叔段当时的权势可以想见。

        这个时候就有大臣祭仲劝谏道“京邑过于强大，担心君（您）将有不测。”郑庄公却无奈地说“这是武姜的意思啊，我能有什么办法。”估计这个回答也是把大臣吓了一跳。祭仲又说：“武姜哪里有满足的时候呢？不如早点把她们干掉，不然她们强大，她们强大起来就难办了。”庄公又冷静的说：“没事的，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慢慢等着吧！”好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庄公的心真大，想必是成大事者的沉着冷静吧。

        果然，京城大叔又有动作了，他命令郑国西部和北部偏远之地既听命与庄公，又听命于自己。这一下就有大臣坐不住了，公子吕对庄公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您打算怎么办？如果你要把君位给他，我就收拾好行李前去侍奉他了，如果你不给，那就除掉他，不要让老百姓产生其它想法。”大臣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您再不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了。没想到庄公再一次淡定地说：“别担心，他会自食其果的。”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信心。庄公不动手的结果是京城大叔又收了两个属地作为自己的封邑，都到了京城远了。公子封看不下去了就对庄公说：“现在可以动手了，不然他们势力大了就会有许多百姓归附。”庄公终于说出了他如此淡定的原因“没有正义是不能号召百姓的，如此势力大了反而会崩盘。”原来庄公一直不动手的原因就是为了姑息养奸，先让你膨胀一会。

        膨胀的京城大叔开始修城墙，备粮草、武器，准备袭击郑国国都，约好武姜作为内应打开城门。庄公此时说了两个字“可矣！”于是命令公子封率领二百战车攻打京城大叔，京城的人叛离了叔段，大叔逃跑到共国。如此，庄公一举把叔段的势力剪除。

        还有一个疑问，庄公为何要姑息养奸？为何不在叔段势力弱小的时候动手？

        庄公封地京邑给叔段后的说法是“这是太后的意思，我也没办法？”显得很无奈。

        大臣建议不要姑息养奸的时候庄公回答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等着看吧。”似乎是故意为之。

        公子吕和公子封建议铲除叔段的时候的回答是“不必担心，他会自取灭亡。”前后两次语气的淡定，表明庄公不动手是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就是等待叔段犯上作乱，把罪名坐实，然后从根源上铲除，这叫治本。而让叔段铁了心造反的方法就是让它膨胀。可见庄公城府之深。

        按儒家道理，庄公应该教诲弟弟的，不让他谋反，可他没有尽到兄长之责。所以在叔段逃跑之后，他并未派人抓捕或者暗杀，他自己反而检讨说“寡人有弟，不能和协，而使其糊口于四方”。然而谁都知道，叔段的犯上作乱完全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但是儒家也没办法指责庄公。因为给叔段封地、满足叔段的要求都是为了“孝顺”武姜。

        孔子在记录这个历史事件的时候面临两难，既不能记录庄公的孝顺，因为这种“孝顺”导致了叔段犯上作乱，也不能记录庄公平定叛乱，因为他没有尽兄长之责，然后才导致叔段叛乱。所以整个这件事都是孔子想要贬的，故简单记了“郑伯克段于鄢”。“郑伯”不言兄，意思是你没尽兄长之责；“克”表示兄弟相争跟两个君主一样，不像话；“段”不言弟，意思是弟弟不像弟弟。这就是孔子的“春秋笔法”，把自己的褒贬写进历史，对诸侯的不“礼”行为起震慑作用。

        《春秋》以此事为开篇，也预示着春秋这个时代的主旋律，无“义”无“礼”，也预示着周天子的威严不在。

        说到庄公的“孝顺”。庄公在剪除叔段的叛乱后，没有忍住积压多年的怨气（毕竟这么多年忍气吞声），一怒之下把武姜置于城颖，并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复相见。”没过多久自己又后悔了，还是想见自己的母亲，但是金口玉言，自己又不能反悔。恰好，边疆颖城的护卫长颖考叔听说了这件事，就献给庄公一些东西。庄公赏赐给他一些食物，但他把肉留下来。庄公很好奇的问了，原来是颖叔考要把这些东西留给自己的母亲吃。庄公触景生情，“你有你的母亲可以送，唉！我却没有。”颖叔考装作不知道的样子问了原因。然后给庄公出了个主意“你们可以到黄泉相见啊！”不知道当时庄公的表情是什么。然后他继续解释“挖地一直挖到有泉水的地方，那不就是黄泉吗？开一条隧道，然后你们在那里相见，没有人说什么的。”庄公于是在隧道里见到了母亲，还赋诗道“隧道中相见，多么地快乐啊！”武姜也赋诗“走出了隧道，多么地舒畅啊！”然后母子“和好如初”。

        后来秦始皇的母亲赵姬与假太监嫪毐偷情并生下两个孩子，秦始皇勃然大怒，诛灭嫪毐全族，并把自己母亲囚禁起来，断绝母子关系。后来为了统治天下，就采用了隧道相见的方式恢复了母子关系。细细想来，王侯的“孝”不过是政治需要。

        郑国内乱平定，再也无其他诸侯能阻止它的崛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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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天子威严被自己搞丢了

        前文已叙述了周平王因西部北部戎狄入侵而东迁洛邑，受秦、郑、晋、虢国的保护。当此之时，齐国位处下游还未强大，晋国由于内部原因也未强大起来，郑庄公得益于土地肥沃和击退戎狄有功而在中原先强大起来，成为齐桓公之前的准霸主。而此时唯一可以郑搏斗一番的只有虢和宋。

虢国夫人夜游图

        虢国和郑国成为周王室得以保存最重要的条件。他们之间的关系初期也比较和谐，王室需要保存，郑、虢需要天子号令的名义，各取所需而已。只是周平王渐渐偏爱虢国，很可能把一大半大部分的权利给虢国，可能人家的地理位置更重要，或者关系更亲近，虢国先祖毕竟是周文王的弟弟，而郑国才立国不久，而且自己的爵位也不如虢国。这一下惹得实力强大的庄公大不高兴，于是周平王只好派人过来安慰“哪里有这件事呢？”并且愿意和郑国交换质子，王子狐到郑国去，郑国公子忽到周朝去，互相做抵押保证。这件事一点都不合“礼”。堂堂天子居然和一个诸侯交换质子，可见周王室的威严是大不如前了。质子是诸侯王的儿子，但往往不是嫡子，继承王位的希望不大，所以才当做抵押品外放。不然，万一哪天两国交战，你还先得把继承自己王位的儿子从敌国换回来，而春秋战国，大战是最平常不过的事了。后来有个商人吕不韦在秦国抵押给赵国的质子异人身上做了一单大生意，把异人扶上秦国王位，生了个儿子叫秦始皇。给中国历史贡献了“奇货可居”这个成语。想来，大商人可能是善于发现商机吧。马云不也是在国外网上购物时发现国内没有这个商机吗？

        说多了。

        没过几年，周平王死了。继位的周恒王年轻气盛，果真把一半的权利给了虢国。庄公哪里能受这气，于是让大夫祭仲带军队把周天子田里的麦子给割了回来，感觉不够，又派军队入侵了周王室边上的属地。

        周恒王便把郑国在周王室所有的权利给剥夺了，转而把王臣的身份给了周公黑肩。庄公可是很需要这个身份的，因为这样可以利用周天子的王命，毕竟“挟天子以令诸侯”嘛，名义问题是不能马虎的。于是庄公不再朝见天子。

        这个面子问题就大了，诸侯公然不朝见天子。周恒王组织了虢、蔡、卫、陈联军攻打郑国，还御驾亲征。但结果是，大败而归，自己还被郑国射中了肩膀，天子的“尊严”便荡然无存了，“王命”也失去了效力，从此诸侯争霸便再莫能止了。这场战争叫长葛之战，三军对垒之时，庄公接受了公子突的建议，先攻击军心涣散的左军（陈国国内正内乱）和战斗力薄弱的右军（卫、蔡），然后攻击中军。此时的战争便开始失“礼”了。

        当然击败周天子的联军之后，郑国还帮助齐国驱逐了北戎，然后傲娇地拒绝了齐国联姻，后面因鲁国馈送粮食时怠慢了郑国大夫联合卫、齐伐鲁，可以想见，郑国当时的气焰了。郑国国际地位逐渐提高，郑庄公也算是小霸了一回。毕竟那些大佬都还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