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明刚办了退休手续,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农村。老伴几年前去世了,把两个孩子留给了他。好在孩子都娶妻生子,组成了另外的家庭。孙子一个个都长成半大小伙子了,眼看着就要出门的出门,娶媳妇的娶媳妇了。
四五千块钱,物质生活是没问题的。人的后半生生活,只要不害病,是花不完的。人一旦闲下来,一种无可名状的孤独感就会随之而来。
前几天,听隔壁他二婶说小兰现在也是一个人过着,很难的。虽说退休后,单位给了一些工资,不愁吃,不愁喝。早年跟老伴在一起,也是三天两头争吵,有时几天谁不招谁的嘴。十几年前,老伴患癌去世,她没流一滴眼泪。人都骂她没一点良心。她也承认她跟他没有一点感情可言。好像死去的是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前几年,还没有什么。哪儿热闹,她就逛哪儿。这几年却不同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孤单感越来越強烈,寂寞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尤其是最近几年,一到黄昏的时候,一个人就溜进了公园。在当年他们曾坐过的一张连椅上,一坐就是整个一个下午。她坐在孤零零的连椅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发呆。另一旁,上面拭的干干净净的,却没有人。她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好像在那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他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公园。前边不远处,就是他和小兰经常去的地方。远远地望去,哪边连椅上坐着一个人,是个老妇人。头扭向另一边那个空着的地方,出神。
这个人此时正如我的心境一般,是孤独的。从后影看,她多么像当年的小兰呀。他既希望她就是小兰,又怕她正的是当年的小兰。好奇心驱驰他走近前去看个究竟。
智明最初的情人是小兰。公园里是他们常去的地方。他们是这里的常客,大伙都认识他们。连公园里的他们经常坐的连椅,连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了这对昔日的青年男女之间纯真爱情。
不久,他们经常黄昏一起逛公园的事,被她的母亲还是知道了。她的母亲很生气,把这事原原本本学给了她的父亲。
父母一商量,叽咕了一阵子,从中百般阻挠他们在一起。他们都长大了,应该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这样下去影响不好,她今后还要给婆家。他们一致认为,女儿的后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能找到能够值得信赖的人。
实际上,从人品上说,智明这孩子没得说的,值得托负他,要人样有人样,要本事,有本事。只是,这孩子出身不好,太穷了,你当下叫他拿出几千元都难。他弟兄四个,负担太大了,只守着三间瓦房过日子。别的不说,光是给他们一个个娶上媳妇,不累死他们的爹妈,也得活活扒掉他们爹妈身上一层皮。
智明和小兰在一个村里子住,智明家住在村子东头,小兰家住在村子西头。从小就在一块玩泥巴,玩土沟。
村里那起爱捉狭的人见他们在一起玩,就拿他们开玩笑说:"把她说给你做媳妇,你肯要吗?"
那时候,他们还很小,根本不知道做媳妇是怎么回事,反正是好事。他倒连连点头,表示愿意,就对那人说:"行,我要小兰做媳妇。"
村里那些人听后,仰天大笑。
到了上学的年龄,他们经常挤在一起,为的是老师把他和她排在一张桌子上。
老师偏偏把他和她排在一前一后的两张桌子上。这样其实也不赖,距离近,跟在一张桌子没有多大的差别。有什么事,一张纸条,一个眼神全都解决了。这时他们之间也有了男女之别。不能男生动不动就和女生一个鼻子窟窿眼出气。那是很容易被看出来的。为了避闲,他们装做不认识。其实,同学们的眼是雪亮的。他们之间那点花花肠子,早就被同学们发现了。什么都蛮不过他们的眼晴。
后来他们初中毕业了。他们黄昏时,经常在公园里一张连椅上,一块讨论数学习题,历史上的一些质疑。还畅谈到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景和希望。
他们之间的事,到底还是被小兰的母亲发现了,小兰的母亲给父亲一学,两个叽咕了一阵子。过了几天,就给小兰寻了一个家庭情况各方便都好的对象,逼着她随媒人去见男方,并以死相威胁她。她哭了好久,后来也想通了,只得应允了。
"小兰,原来是你呀!这些年没见,面容和举止,一点都没变。只是瘦了许多。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智明认了好久,终于认了出来。
小兰转过头,揉了揉眼:"你……你莫不是智明吧?我这不是在做梦吧?坐下,先歇会儿。"又指了指身旁的连椅。
他听话地贴着她坐了下来。
每个黄昏,他们都到这儿来,就在这张连椅上,他们共同回味着过往的岁月。憧景着未来的美好。
从此,这两个老人像从新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孤单了。
这一天,他的儿女在寻着他。她的儿女也在寻着她。他们一路询问,一路打探着来到了这里。正如他们所打探到的那样,脸上充满了喜悦的光泽。每一个舒展的皱纹里隐藏不住眉宇间的喜悦之情。这是他们许多时不曾有过的感情。
在他们的儿女一再追问下,他们不得不说出三十多年前的一段鲜为人知的恋情。
他们的儿女听后,非常感动。原以为老有人有喝就行了。其实,他们也有爱情,我们作儿女的一心扑在工作上,忽略了他们的感受。老人的结合是合情合理的,这也是他们终生的夙愿。我们既满足了他们愿望,也无后顾之忧。他们的工资也足够两个人今后的日常花销。我们侍候得再好,也不如入他们的意。百年之后,我们各葬各家的老人,这样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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