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社之行

作者: 紫静花 | 来源:发表于2022-12-05 14:39 被阅读0次

    应同学邀请,我坐上了去西社的公交车。

    “西社”,是个地名,是那个时代分片取的名字。以前总的叫“人民公社”,然后分开叫“南社”,“北社”,“西社”,“东社”,“中社”。

    公交车走走停停,在新建的沥青路上平稳驶着。我心潮起伏,抬眼望向窗外,希望在那转瞬即逝间,努力捕捉记忆中的某个片段。

    事实证明,我的努力属于徒劳。除了公路二侧的连绵群山,还有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一如数十年前的景色,剩下的我实在找不出记忆中那些纯真淳朴痕迹。

    “吱吱”,公交车在路边停下来,司机说“西社”到了。没有公交车亭,没有人接站,我们像是探险者,背着简单小包,满怀期待地奔往目的地。

    “来了?车子晚点咯!”突然间,廖同学从公路旁的矮檐闪身,吓了我们一大跳。“先喝茶,还是直接上山上玩?”同学问。

    “不喝茶,我们带了水,直接上山。”我们兴致勃勃。

    时近初冬,山路二旁尽是枯叶,经过小雨的浸润,逐渐腐烂后将成为明春植物们难得的养分。

    真的是人未老脚先老,平时缺乏锻炼的我们,爬到半山腰便气喘吁吁,腿脚不听使唤,不得不停下休息。廖同学倒是土生土长,一点都没看出来累,气定神闲。

    “差不多就到了,十几分钟,来,起身,”廖同学催促 。我们不情愿的挪了挪,深吸一口气,还是听话地跟在他身后,继续朝上面赶。

    终于到达山顶。

    放眼望去,林海翻腾,山峦叠翠,一个个小山村簇拥在山底下,相距看起来不远,但其实互相到达需要几个钟头以上,因为要绕路,那些路放眼望去,闪亮,蜿蜒。如果说千山万岭是头发,那么那条条山路就像在脑袋上扎许多辫子儿,用梳子梳起来了,然后露出的一道道光亮洁净的头皮。而山上三三两两的枫树,像极了扎辫子的红蝴蝶结,随风摆动,飘逸大方,婀娜多姿。连接村庄的公路变成飘带,在绿水青山间随意舞动,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一阵山风吹过,枇杷树叶沙沙作响,我神思恍惚,遐想翩翩……

    那年,我十四岁,从未离开家门那么远去上学。书包里放着录取通知书和几斤米,单车后面绑着一捆柴,摇摇晃晃地往西社小学去。因为娃娃们太多了,学校数量跟不上,镇办初中的教室远远不够,所以,有几个乡村的小升初孩子需要到西社小学暂时上初一年级,再到镇办文祠联中接着上初二。

    骑着单车,带着柴米,我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学校。在大公路的右面,有一条一米宽的土路,直通学校的大门。土路二边是成片的稻田,稻苗在风中轻轻摇摆,翠绿如毯。学校大门顶上有四个行书“西社小学”字样,大门二侧用红漆书写着“面向世界,勤奋读书”的对句;站在大门口朝里观望,左边是一个大厢间,中间是一个宽敞的厅堂,厅堂和大门中间隔着天井,倘大的天井养着一缸莲花;右边便是一整排小学五年级的教室。左边的大厢间便是我们“初一”的暂时教室,连西社的教初一的老师也是临时培训的。从左边和右边二条走廊直接走进去,在终端的一个后门出去,有整齐干净石阶,石阶二旁的小山坡,种满枇杷树。拾级而上,就可以到达后山顶上一到四年级的教室,和大小二个操场。

    初来乍到,陌生,胆怯,化成离开家的浓浓的乡愁,令我对录取结果和分配学校深深失望。初生之犊不懂世间尚有“薄此厚彼”的“礼尚往来”,也愤世疾俗,百般痛恨那些靠送礼扭转乾坤之辈,于是乎小小心灵遭受人生第一次重击,简直是万念俱灰。

    然而,少年的世界,虽说存在狂风暴雨占据的角落,但只要有丝丝友情渗透进来,整个教室便能便能其乐融融,成为大家庭。

    来自银潭村的我,地少田瘦,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特产;而西社村的同学们,就富有多了。他们早春来上学,裤兜里装满枇杷,给你一颗,给她一串;初夏来上学,书包里藏满杨梅,送给这个一颗,那个一把,大家在果实的酸甜里筑牢着友谊的城墙,也消除着离家心酸苦涩的块垒。

    光阴似箭,转眼间我们就毕业了。毕业之后,各分西东 ,偶有联系,也是廖廖数语,各自为了生活奔波劳碌……

    “衣服被风吹干了没?冷不冷呀?”随着同学一句询问,拉回了我信马由缰的思绪。

    同学建议,眼下正是橄榄成熟季节,我们可以拿竹竿去敲橄榄,做成橄榄糁。橄榄菜是一道传统特色菜,怀旧的味道。

    来到橄榄树下,簇簇橄榄果在阳光反射下,金黄发亮,煞是诱人。我们这些安尊处优惯了,手脚硬了,只有廖同学那个身底子功夫还在,蹬着竹梯上上下下,不一会儿,满载而归。

    虽然,现在是商品时代,啥东西都是在街边可以买到,但是,我们缺少的是那一份你来我往的友情,缺乏的是心意相通的真诚,有时候,金钱确实能买来需要的许多东西,比如生活必需品,比如看病买药,但是用金钱来衡量友谊,却显得那么浅薄庸俗,世间唯独同窗情,用物质或金钱也无法等换。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眼看暮色四合,我们告别廖同学,踏上归程。西边的天空晚霞璀璨,令人沉醉。想当初,我们也曾是一束晨曦,朝气蓬勃,未来可期,挟带傲气,在世俗五彩的染缸里渐渐褪色;也或许,所遇不淑,在艰难的处境下被锤打,棱角不再分明。然而,只需一场重逢,只需一场分享,我们便忘记沿途的风景,珍惜此时此刻的心情,犹如天边晚霞,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绽放,黄昏不惧,夕阳正红。

    初一第二学期加入共青团 西社特产之一:枇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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