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春天不同于云南,二月已过,还有阵阵寒意侵人骨髓。清晨,天才微明,阳荣就被二哥聂远征揪着耳朵从被窝中拽了出来。
兄弟二人沿着圆明园古迹外的一条僻静小路小步慢跑着。清晨的北京城还在梦幻中酣睡。高大的法国梧桐早落尽了夏日的绿装,偶有几片枯黄的树叶卷曲着被树枝丫杈勾留在枝条上瑟瑟发抖。一阵微风吹来,有的又飞扬着落到了地面。仔细看去,新的芽苞已经在枝头展露,仿佛要冲破寒冷,想要和春天来个激情拥抱。
俩兄弟都身着单薄的运动衫,轻微地喘着粗气。阳荣边跑着步边问二哥:“哥,你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参与改编剧本吗?”
聂远征停下奔跑,原地做着伸展运动。他兴奋地说道:“新华社的领导非常欣赏我的才华,已经答应调我进新华社。我将作为新华社常驻云南分社的记者,去云南春江市工作三年,三年后可能就可以回总部,永远就待在北京了。”
阳荣一听,高兴地瞪大了眼睛,不无顾虑地问道:“老爹知道吗?”
聂远征不以为然地答道:“社里领导说这完全是工作的需要。”
阳荣追问道:“一点都没有爸爸的面子在里面吗?”
聂远征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说道:“也不好说,反正我是准备到了基层严以律己,做出成绩,到时候让他们谁都没话说。”
阳荣竖起大拇指,给了二哥一个大大的赞,说道:“对,让事实来说话。”然后话锋一转,顾虑重重地问道:“老爹那儿怎么解释呢?”
聂远征信心百倍地说:“先斩后奏,过几天去报到了以后再告诉他老人家。”
阳荣摇头晃脑地吟诵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聂远征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阳荣又关切地问道:“邵丽嫂子怎么办?”
聂远征满怀信心地解释道:“她马上要参加成人高考了,争取考进北京的大学,先读几年书再慢慢地想办法。”
“那你们要两地分居啦。”阳荣遗憾地说道。
“就你懂得多。”聂远征用手在阳荣的头上抹了一把,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说说你的事吧,老实交代在大学找女朋友没有?”聂远征边做着踢腿运动边诡谲地望着阳荣问道。
阳荣轻描淡写地说:“功课紧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找女朋友啊!”
聂远征猛地在阳荣屁股上踹了一脚,笑道:“你小子不说实话,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又要踹阳荣。
阳荣大笑着向前飞奔而去,聂远征也只好紧追上去。
春江市周边的县乡在改革开放以后勘探出大量的有色金属和煤炭资源,最近省里常接到下面群众举报石平乡卧龙山煤矿矿主姚美兰克扣工人工资和塌方瞒报事件。于是春江市委副书记邓永贵以考察调研之名来了个微服私访。
星期六一大早他先乘坐长途汽车到了石平乡,下车后在路边摊吃了一碗炒米粉,又找熟人借了一辆旧自行车独自向矿区骑去。邓永贵长得有点老相,身材臃肿,穿了一套旧粗布衣褂,完全是农民打扮。
还没有进矿区呢,就在通往矿上的坑坑洼洼的路边碰到一群吵吵嚷嚷的矿工,说是要到市里去告状。邓永贵忙下了自行车,竖起耳朵听他们在咋呼什么。听了一会儿,好像搞明白了一些,他们去市里上访,告矿主姚美兰和雷震虎。
邓永贵忙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像个和事佬似的拽着一位领头模样的壮汉劝道:“兄弟,你有什么话可以慢慢找矿主沟通,还是不要往上面捅的好。”
没想到那壮汉竟把胳膊一扬,就把他搡到了一边,咋咋呼呼地喊道:“少管闲事,有种给我们提供些市领导的信息。”
邓永贵看着这群怒气冲冲的矿工一时是劝不住了,就大声说道:“市长童刚最近主抓矿场整顿,要不去找找他吧。”那些人听他这么一说就对他客气了一些,带头的大汉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阿诗玛香烟给邓永贵递了一根,又给他点上火,说了声:“谢谢啦。”一群人就乘着拖拉机向市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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