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洁白的柳絮开始飘飞,当藕荷色的桐花在天际喧嚷的时候,暮春的空气中便会弥漫着温暖的甜香,那是北国的槐花开始盛放了。
碧绿的叶子拥着簇簇雪白的花序,莹洁的光,闪闪地亮人的眼,甜蜜的香从微启的粉唇吐出,狂了蜂蝶,醉了人间,这便是槐花,这就是槐香。
有幸读过滑县本土诗人李振君先生的《暗恋的槐香》一诗:
槐花啊/是家乡老槐们的千金/是乡村淳朴的丫头/这群喜爱素颜的花儿/从不与野花斗艳争香/安分守己的她们/不管在风雨里迷失多久/每年总赶在四月回到家乡……
豆蔻梢头,娉婷娇美,却又朴实无华,诗人的语言细腻生动,深情地表达着对槐花槐香的喜爱。
我也极爱槐花,爱她的香,她的形,她的味!
槐花的香,不是凌寒盛放的蜡梅的清幽冷香,不是空结幽怨的丁香的微苦清香,更不是用夜莺的血浇灌而出的玫瑰的甜蜜浓香。槐花的香,生来就是属于乡村的,她带着乡土的宁静,含着母爱的芬芳。嗅着槐香,总能想到田园的炊烟,想到槐树下慵倦的群羊,想到横吹的牧笛,想到斜跨牛背的小小童子……槐花的香,属于凡俗,绝不孤高,它谢绝浪漫的美好爱情,只属意温暖的人间烟火。槐花的香,不属于恋人,只属于母亲。
槐花的形,也似无甚可夸处。她的色彩不够浓烈,她的花朵不够硕大,她没有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的雍容富贵,没有仙姿翩跹的重瓣樱的粉妆玉砌,没有易安居士挚爱的九月黄花的艳丽婀娜,她只有许多纤弱洁白的小小花朵,一嘟噜一串,热热闹闹地挤在一处,白衣素裹,简单得实在不能再过简单,可这简单却在宣示:大道至简,灿烂至极,终将归于平淡。喜欢这种不事声张的平静,喜欢这种简单到极致的华美……
槐花的味,最是难忘。记不得第一次吃槐花的情形了,关于槐花最早的记忆,是年少时节在门口矮矮的树上捋槐花。门口对面的池塘边上,有一株矮矮的新槐,我年少,她年幼。艰苦生活的年代,甘甜的清香是满足不了贪吃的胃口的,于是,迫不及待地捋一把槐花放到嘴里,让涩涩的甜味喂饱少年的馋虫。
后来,母亲把槐花洗净了,拌了面,大火蒸在笼屉里,出锅后撒上香油,拌上蒜泥,尝一口,松滑软糯,香美可口,实在是无上的美味!偶尔也会将槐花与鸡蛋同炒,看着旺健的火苗舔着铁锅的黑底,闻着土鸡蛋与嫩槐花结合在一起时散发出的奇异的香,才终于知道垂涎三尺是什么滋味。
忘不了槐花,更忘不了捋槐花。少年时,村中槐树多,槐花也多,站在树下,扬手就可采得甜香扑鼻的槐花;后来,槐树少了,再采槐花就需借助工具,甚而有时需要爬到平房顶上,方能顺利采得槐花送母亲,经母亲巧手烹调,再一饱口福。工作以后,槐花便不常采,一则不得空闲,二则槐树渐少。
偶有的一次采摘槐花的记忆,是与邻居一起,各自携了家里的千金,到郊野去采槐花。大树大树的槐花开满郊野,树很高,没带工具的我们自是难以采摘,可是,温柔的春风轻抚着两个小小的如花的面孔,扎着翘翘辫子的两个小姑娘玩得很是开心。那次,槐花虽采得不多,却是尽兴而归,实在让人难忘。
后来,再无采槐花之举。前年,有小同事从家乡采得槐花赠我,满满一大手提袋的槐花,散发一屋子的槐香,静心闻嗅花香,温馨与暖意满注在心间。今年,与同事说起槐花,言不知哪里去买,谁知兰质蕙心的同事却记在心里,特意把从老家采摘的槐花送一份给我,浓浓的槐香扑鼻而来,满满的温暖铭记在心。回家,洗净槐花,开始,做一份槐花汤羹,品一味人情香浓……
朴素的槐花,安详地静候在四月的梢头,一如翘首门边的母亲,静待思乡的游子归来,波澜不惊,却又深情隽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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