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了都喜欢用回忆暂时逃避现实的无奈。
小时候,并没有感觉童年和故乡美好,只是感觉它闭塞,穷困。
童年永远失去了,故乡很难回去,即使回去也不是童年时的故乡。所以就更加感觉记忆中的童年和故乡的美好。
春天,想到童年和故乡,就想起小时候挖灰灰菜吃灰灰菜的经历。
我生长在秦岭山脉中一个小县城,家庭成分是贫农。门前许多果树,走出去几百米远就是河,抬头看到的永远是忘不到头的起伏的山峦。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农村还比较贫穷,什么都缺乏,没有什么是不缺的。不像现在,什么都多余,都富裕。
永远干不完的农活和家务活。从播种到收割,里里外外,上学校干活儿,回到家里还是干活。
农闲时人也不会闲,冬天砸核桃、剥包谷、拾柴火和炭块,春天挖野草,既是义务和责任,也享受着发现和收获的快乐和喜悦。
大自然似乎给我们提供无尽的宝藏,几乎都是不花钱的,免费的。农民一无所有,又似乎无所不有。不像现在的城市,一切都要钱,无钱寸步难行,一天也活不下去。
春天最喜欢挖灰灰菜,我们那里叫“灰巧菜”。每天下午放学后,拿上小铲,提上笼,走进田间地头,一次次低头弯腰,把一颗颗小小嫩嫩的灰灰菜收入笼中。
从来不感觉辛苦,自觉自愿,享受收获的快乐,和大自然的蓝天白云,灿烂阳光和清新的空气。现在知道,那是“天人合一”“世外桃源”的境界。
对农民来说,灰灰菜是野草,所以你尽情到别人地里挖也没有人管,甚至别人还高兴,因为你在替他除草。而且当时人们的生活条件已经比较好,能吃饱,所以也没有人和我竞争。
通常空旷的田野里似乎只有我一个人。
灰灰菜到处都是,永远挖不完。只是自己力量有限,挖的太多就提不动了。
回到家,妈妈把灰灰菜洗净,用开水轻轻一焯(读chāo,但是我们那里读zào),拌上油盐酱醋,就是非常好吃的一道菜。
灰灰菜没有纤维,叶子柔嫩,口感很好。
现在人常常说什么绿色食品,我们小时候吃的没有什么不是绿色食品,而且很多都是免费的。
灰灰菜又名藜,别名野灰菜,灰蓼头草,灰藋,灰菜,为藜科一年生草本植物。
灰灰菜幼苗和嫩茎叶可食用,味道鲜美,口感柔嫩,营养丰富。
灰灰菜能够预防贫血,促进儿童生长发育,对中老年缺钙者也有一定保健功能。
考古证实,早在龙山时代,中原地区的人们就食用灰灰菜了,夏商至汉,还一度人工种植以取食藜的种子。
尧之王天下也粝粢之食,藜藿之羹。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糁,颜色甚惫,而弦歌于室。
尧身为王,却吃粗糙的饭食灰灰菜做的羮。孔子被困于陈蔡之间时,断粮七日,灰灰菜汤里没有一点儿粮食,仍然淡定弦歌从容讲学。
《本草纲目》载“藜,处处有之,即灰藋之红心者,茎叶稍大,嫩时亦可食。”
古诗云:“灰条复灰条,采采何辞芳。野人当年饱藜藿,凶岁得此为佳肴。”
中国历史上的一些著名诗人,多有咏藜佳句传世。
“藜羹自美何待惨。”(陆游)
“寄语故山友,慎无厌藜羹。”(苏轼)
“三年国子师,肠肚集藜苋。”(韩愈)
“藜新尚可蒸,藜老亦堪煮。明年幸强健,柱杖看秋雨。”(李东阳)
吃灰灰菜似乎成了一种象征:清贫其身却高尚着灵魂。
当代作家汪曾祺好美食,曾因采摘钓鱼台国宾馆墙外肥美的灰灰菜,而遭到门卫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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