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浅浅点点心

忽然看到一本老书，91年购于长沙，看到书的扉页上熟悉的笔迹，我的眼睛突然有些潮热，闭上眼，用泪把眼球洗涤灌溉了几秒钟，再细看那个签名。笔画是清秀的，却还有一点遒劲，点撇钩捺之间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没有褪尽当年的灵气。

很久没写敏感细腻的文字，理性，现实，功利的大脑占据我很久了，打着个人成长的旗号，修行的口号，一点一点的平和淡定的节奏，不知不觉中泯然众人也。可是刚才那一瞬间，我那切断的生命立刻接合起来，我毕竟也有我个人的历史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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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四十七岁了，此刻，我觉得我只有十七八，是那个笔名楼君的人。三十年前的种种仿若前生。

很久没想起你了，我的天，我几乎做到了，忘了我是谁，不要问我从哪里来这首歌，就是遗忘最好的证明。难怪总觉得少了什么，即使三十年后我说回归初心，种种尝试也总觉得少了灵气和趣味，就连淡淡的忧伤都成了奢侈品。

眼前自然浮现起儿时最好的两个朋友。她们一真保持了大部分十七八岁时的美好，也保持了她们的个性。

还记得那时的清妃，一头乌黑的长发，眨巴着长睫毛下的大眼睛，把手放在唇下，思考的模样，她坐在椅子上，全身明亮，捧着一卷石评梅。她一直雅趣不断，坚持古典文学学习，练古琴，如今的她读叶嘉莹唐宋词依然分秒入境。在如此现实的红尘俗世中，她依然有勇气演绎为爱情全身心的付出，不仅是勇敢和执着了，更是坚持了一份少女般冰清玉洁美好的梦。工作中的她从来只当第一，那么认真那么优秀，可冰雪聪明玲珑心的人，偏偏只在清高的路上走，别人眼中关注的人际现实，不是不懂，不会，而是不屑，不为。不与大众为伍，倒也成全了她，名利场里收获了不少好朋友真名士。

宫主一直是幸运的，她初高中跳了两级，小小年纪读了师范大学，教书育人比从商从政的环境单纯得多，她的善良，沉稳，她高出常人的道德情操有了用武之地。大学毕业她就一直当老师了，兴趣和能力的完美结合，一直热爱的教育领域，对孩子发自内心的关爱和责任感，天赋加上专业敬业，在这个天地里出类拔萃就是注定的了。我和清妃常常羡慕她的理所当然，也调侃她的一本正经，我们也深知她的一腔热血终归是用对了地方，少女时代魂牵梦绕的教育梦，沉淀成三十年桃李满天下的欣慰。

十七岁那年正是电视剧红楼梦热播，看到金陵十二钗在大观园里结诗社，我们五个小伙伴也依样结个社，宫主依着姜育恒驿动的心的曲，重新填词，算是我们自己的作品了。

碧云悠悠天地间，琼楼多梦情绵绵，清秋旷野荒凉更妩媚，逍遥风雨人生吾自恋，公子潇洒在红尘，少女挥剑斩漪念，昨日飘过云起云落，今日之帆片片将飞远......啊啊啊啊

往事总是在夜间归宁。大江流日夜。中年的夜总是被各种灯火弄得喧哗嘈杂千疮百孔，不像少年时的夜那样浑成。我相信故乡古夜的星光一直在找寻我们。

公子和逍遥斋居士曾和我们天各一方，在西半球看着天空，景象和东半球并不完全相同，那时候想，等北斗把盛满的东西倒出来，我就把碧云宫主，清秋妃子和琼月楼君的东方故事放进去。

不曾想一晃几十年。好在几年前我们在珠海完成了这个小心愿。只是逍遥公子再也不逍遥，渣打银行的工作太忙无法过来，五个人的聚会变成四个人。

今天终于找回一点文字的感觉，仿佛我们仨亲手制作的信封，我们统一折信的格式。昨日今我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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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自己91年在书的扉页上写的英语名字，一句深深浅浅点点心。不知何年何月，女儿在上面留言：生命，初开的花。一说，美丽来自人类。flower.  L。稚嫩而熟悉的笔迹，告诉我大概是她刚进初中的阶段吧。

我曾经以为刻意地切断文艺浪漫的传承可以让她未来之路少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少些多愁善感的烦忧。然而抉择是孩子的自由，自由是一种权利，我们只要培养起为抉择负起完全责任的能力就好，无论苦乐。

世事茫茫，亲爱的孩子，即使你已经是个大二的学生了，对于社会，妈妈依然觉得无从启齿。所有的故乡都是从异乡演变而来，已经影响得很多了，现在的我已无权修剪你的愿望。我很放心，如果我们心里已经有一座茂密苍翠充满希望的森林，总有一天，你自然明白你站在丛林的哪个角落，你会在阳光下欣赏美丽的花园。

深深浅浅点点心

记忆中有个梦，烽烟遍野的时候，楼君被宫主和清妃牵引着，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一如大一暑假生病住院的我，从卫生间回病房的路上昏厥过去，宫主在旁边大喊，快醒过来，坚持住，我就在她焦急的喊声中醒过来了，一如几十年后陷入困境时，我在梦里一次次梦到清妃，她笑着对我说相信自己，一定没事的。醒来后我在心里狠狠地骂她，为什么我还在这里。后来，后来我们仨都明白，蝇头蚁足的些微得失，在宇宙面前都毫无意义。

一翻书，不小心打开岁月的锁，放出了楼君被自己幽禁的灵魂。真简单，真干净。那些往事，那些歌，那些文字和欢笑，一直与岁月同在。深深浅浅点点，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