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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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头出了门往村里的超市走去，半道上碰到了王老头。“二哥，这是干啥去？二嫂子怎么样了？”王老头和李老头打着招呼。“还能怎么样，挨一天算一天。今天想吃西瓜，都这时候了哪还有西瓜，去小超市看看有啥可买的瓜果。”李老头没精打采地说。

“唉！都是命啊！好不容易儿孙都长大成人了，鹿鹿也考上大学了，你们也该享享清福了，怎么就得这号病。”王老头也不由得感慨。“都是命，不认命是不行哦。”李老头说：“都是庄户人，什么享不享福的，一辈子的劳碌命。死的时候干脆点就是享福了。”

“唉！可不是吗！我那口子死的时候也是受了不少罪。那在床上躺了三四年，后面连我都不认识了，活着还有什么劲。”老王头边说边在在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老李头一根，自己叼上一根，点着。老李头抽了两口就咳起来，“抽不惯这个，还是旱烟好抽。”老王头开口道：“孙子孝敬的，我也抽不惯。抽着玩吧。”又问道：“鹿鹿什么时候毕业？”老李头也不知道，说：“上了三年了，要准备考研，谁知道啥时候毕业呢。”

老李头这才想起来问：“你今天没去干活？”“咳，哪还有活干，厂子都停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年厂子不好干了。又是环保，又是疫情的。板厂的板卖不出去，皮子厂的皮子就卖不出去。年轻的都多少没活干，我们这号的哪还有活干。二强说是跑啥滴滴去了，那个懒货以前就不好好干厂子，这下遂了他的心了。管不了了，都快四十的人了。”

老李头慢慢地听着，脸上也没啥表情。他这两年照顾老伴，也没时间进厂干活，觉着好多事都不知道了。心里想着，也不知道永辉、永强怎么样。他们有三五天没过来了。

老王头看他在出神，就问他想啥呢。他顺口说道：“等我送走了永辉他娘，也就等死了。”老王头点头道：“可不是吗。我这一两个月都没干活了，庄稼也快没得种了。这一天天的不就等死吗！”老李头拧着眉头问，“庄稼咋还没法种了呢？”老王头道：“你还不知道呢？南边要修高速公路，要占地。我那块地差不多占完了。就剩一分来地，还种啥？你们家永辉、永强也得占一大半。要补偿几万块钱吧。你把地分给他哥俩了，你就没有了。他哥俩没给你说吗？”老李头赶忙点点头说：“哦，哦，说过，说过。我这心思都在那口子身上，啥事都不记得了。”

“唉！遭罪啊！二嫂子这两年还有你伺候着，过几年谁来伺候我们哟！”老王头不觉也有些黯然。老李头也跟着唉声叹气的。“我想着去看看你们两口子，这碰到你了就不过去了。你去忙吧，我回了。”老王头告辞，转身回家去了。

老李头到超市一看还真有西瓜，只是这西瓜个头太大了，整个卖，不花开卖。老李头摸索半天，还是没舍得买。可是买啥呢？老伴得了食道癌，根本吃不下硬东西。买两根香蕉吧，回去捣碎了用开水兑一下。

李老头最终买了两根香蕉回去。老伴没看到西瓜，有些失望，但也没说啥。李老头说没西瓜卖了，都寒露了，天冷了，早都不卖了。吃根香蕉将就一下，明年给你买西瓜吃。老伴轻轻叹了几口气，说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过个年。我也算是有福了，走在前面。李老头不愿听这些，恼她道，说这些干什么，好好养着。老伴挣扎着说了这几句话就没力气了样，闭上眼睛直喘气。

李老头糊弄着吃过饭，坐在院里抽旱烟。天冷了，虫子“叽叽吱吱”地叫着，怕是叫不了几天了。李老头起身准备去屋里披件衣裳，顺便瞅了眼老伴，看她没啥动静，许是睡着了吧。他找了件厚衣服披上，又过来瞅了眼，这才发现老伴走了。他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决定自己给老伴换寿衣，趁热乎，身子冷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