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佟老师便把这篇文章发表到了校网上,那些如我般多愁善感的同学们看到这篇《位置断想》后纷纷引起了共鸣和赞叹。后来我想它本身没有太多的能够发人深省的东西在里面,只是文笔略带清新,或许也是因为写作课上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精雕细琢。尽管这样还是有不少女生会在下课铃响后趴到窗户那儿想要一睹我这个“一醉成囚”的少年的模样,在未感失望之后便欢喜的说笑着离开。也有些热爱文章的男生主动找我聊天想要结识一下刚满十八岁的“任性少年”的心性与爱好。
那些和我关系还算是不错的同学们看了我的文章,在略感吃惊后常有特意来到我的身前对我说些“真没想到原来你还是个文艺青年”诸如此类的话,只是他们在说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诡异的笑,让我在无言以对之后只能回以最官方的微笑。
我的高中,在很多人还处在懵懂无知的年纪时,我已经不得不学着长大。还记得那时候和我走的比较亲近的朋友,在他们的眼里或许我本是一个感情淡漠的人,从不轻易吐露自己的心事,只有从我鲜能看到的文章中感受我的所思所想,还有我狂热的爱。
我想我本是喜欢安静的,也只有在安静中我才可以沉静下来思索我心底里最不轻易触碰的情怀。在光怪陆离的闹市街头,能够让人放空自己的地方我想也只有喝茶品茗,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思索人生,直到落日的余晖散尽在街的那头。
那天,佟老师把印有我作文的报纸拿到我面前,充满欣慰与赞赏的,笑着对我说:“写的不错,好好努力,为了自己的梦想。”
我双手接过它,低着头微微的笑着,在以示谦卑之外还有着对那张大大的方饼的敬畏。后来多年以后,当我渐渐麻木在这片铁杉的丛林当中,当我午夜梦回忽然想起她的这句话时,这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早已配不上当初的梦想,我已经在梦想的轨道之外愈行愈远了,细细想来羞愧难当,转头睡去却又辗转反侧。
我稍稍抬起头,迎上了佟老师满心期许的目光,又深深的点了点了头,她转身离去,轻快而又悠扬,望着她的背影,就像是一朵花开正艳的秋菊,然而这种美,却是很少有人能够察觉。
那天放学后,我再次来到了“勿忘我”,她看到我满脸的疲惫便心领神会地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我依旧坐在靠窗的一角,喝着她端来的新泡好的清茶,一直到傍晚时分夕阳不多也不少地照在人的脸上。三杯两盏后,我拿起了背包里的报纸开始细细品读那篇文章,我想我已经再次陷入了多愁善感的氛围之中,我闭上眼睛开始思索:那些伤感迷离的文字是怎样蹦入我的脑海,那些悲伤婉转的情愫又是怎样被我察觉?或许我天生便是这样的观察入微;又或许我生来便是注定了不快乐,生来就只能悲伤哀叹?我不知道,我只是毫无刻意的享受到现在……
我想的入了神,不觉双拳已经攥在了一起。微痛,睁眼,竟不知她已坐在我的对面双手捧着报纸不知看了多少时间。她看的正入神,表情很安详,就和她煮茶时认真的神情一样。过了好一会,她把报纸放下,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灵光:“写的好极了,原来一个人的想法还可以这样写。”
我会心地笑了笑,说:“还好吧,写作课上写的,没想到老师就给发表了。”
“看你的文章,感觉和你这个人很相似,忧郁但是很健康。”她笑着说。
我只是点头笑了笑,沉默了许久:“可能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的存在,当你看到一个人外在极度的乐观时,他的内心深处一定埋藏着极度的悲观;当一个人外在极度的自信时,他的内心也一定充满了卑微。
然而你可能不知道,在那些我还不曾深交的朋友面前,我永远是最喜欢谈笑的那一个,只有那些真正了解我的人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我。”我一本正经地说着,眼神中带着些许犀利与惆怅。
她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她像是突然有所感悟似的,说:“可能人性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但是没有什么东西先天就是那样。”
而我终究是不知她赞同或是不赞同。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生活,关于体会,聊天中她似乎是个倔强的人,但又似乎还不够倔强,她应该是个有所理想,满腹踌躇的人,但她却在那么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开了一家鲜有人光顾的茶店。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回去,走在路上还是回味着刚刚的谈话。我也曾和很多人聊过天,直到现在有些成了陌路人,有些成了竞争对手,但更多的还是成了朋友。但无论他们和我何种关系,我总是自我以为能够看透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唯独今天,我琢磨不透,她身上似乎浅薄的就只有茶店新人的身份,又似乎还有着什么,很神秘,有时候感觉很近,有时候很远,远到她会随时消失,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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