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没有曲线

北欧没有曲线

工程师从北欧修行回来，离别了三年，我在机场接他。

“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我们用特有的方式打招呼，我们的表情并没有过于激动，三年的时间对于我们而言已经很长了，他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也许是北欧的寒冷把一切都冰冻，连他说话的口气都没变。

“来多久了？”

“刚到。”

“一个人吗？”

“你还想有谁？”

“需要我说吗？”

我和他笑了笑，互相搭着肩膀回家。

他给我带了特产，是几张照片，还有一幅石头画。“北欧的风景很不错，这些都是我拍的，这幅画是买的，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对那边有强烈的憧憬。”

无非是美到倾心的风景，再怎么看也只是一张二维图，石头画的精致让我惊叹，天然石想必出产于海边，那个只能在下雪季才去的海边。

北欧的风冷得让人彻骨，可能与北极隔海相望，甚至能够踏着冰滑过去。看着一座座冰山在水中漂浮，物理学有过一个比例，我忘了，虽然是山，潜到海底会发现是一座漂浮的山。工程师和我一样不会水，这是幸运的，谁知道他潜到海地能发现什么。

就站在海边，只能在寒冷的天气才会美丽的海，我想象是一望无垠的冷色调，雪飘是一种浪费，能闻着空气的净，能看见海水的清。没有森林的山，没有帆布的船只，微微有雪长眠，然后，就是所谓的房屋。

北欧没有曲线，木板精致到像贴了壁纸，灰色属于浪漫的深沉，缺乏装饰品就用颜色代替，不是没有彩色，眺望整座小城，这就是最好的修饰。除了天，房屋只用一种颜色来描绘，除了屋顶，对比着楼下的艳丽、沉着与思考。像大笨钟的特殊建筑，有说是市政厅，有说是咖啡店，还有是自己的住房，那是追求极致优雅的家庭。打开窗户就是一片海，威尼斯太繁忙，海水停在岸边，徘徊着，等待着，送走了一条又一条船只。桥下的水是真的清，在冷的空气也赶不走绿树枯枝，总有留下的叶子，望着来回在桥上的人，水上，还倒映着水车。

小渔村，搭建的房子，有一段桥通不过整片海洋。也许大雪封了一地，外出布下渔网，吃一块面包，还有昨日的生鱼片，也许急着去看北极光，顾不了今天的收成，席地而坐，也不知北欧有没有有味道的热茶，割下刚捞上来的鱼的肉，很香，还是热的。我是不习惯吃生鱼片，就算有长生不老的功效，也要做成汉堡，加一片肉。

北欧拒绝混搭，我也喜欢纯色的建筑，白色是最纯洁的颜色，黑色是最尊贵的颜色。我不太懂建筑与装饰设计，工程师的场子，他不说，拿笔在纸上画。能把木头做成精巧的桌椅，客厅立一根长木，天花板就像是搭在上面，用木板撑着，连屋顶也是搭在上面。客厅没有墙，有书架也不会放书，或酒或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上了瘾就躺在沙发上亲吻，反正北欧设计出众，没有环绕声，也不会摔在地上，有什么关系？很多都是木板，能睡上一晚，颈椎病可能也好了。

北海道也有一片海，那里常年飘着樱花，我走过木桥，看到生长在水里的莲花，远方森林落了一片树叶漂在水上，溅着涟漪到我的脚下。那里的海，也有鱼，山，有树。

“等你去过一次，就知道北欧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工程师的设计图画好了，他的话我不会当真，这只是一个开放性的答案。

“送给你吧，要好好保存，以后没钱用的时候，把这个卖了，温饱不成问题。”

画得很精致，比画家画得还好，直线成就一张图，只可惜我不看，不爱也不愿，也扔在一旁，可能扔到旅行箱里，可能扔到垃圾箱里，或者一个……盒子里？

“快点，给我说说，北欧那边和我说的是不是一样？”

“嗯……”他支吾了一会儿，“差不多吧，该有的都有，是不是那么回事，那要看你怎么觉得。”

“你就说你看到了我说的没？”

他说：“我看到了你没有说的。”

“什么？”

他说北欧的音乐也没有环绕声，都是直线，音符全是线条，像风铃管。

“你听过从口琴里传出的音乐吗？他们喜欢坐在海边吹口琴。”

我在想直线的音符，五线谱上挂着风铃管，清脆的声音，不加环绕，直来直往。

“我给你带了个口琴，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你吹过没。”

“没有。”他笑着，品着茶望着外边。

小时候有过一支口琴，多年来早不知了去向，我记得是绿色的琴身。这个是灰色。

“北欧那边的钢琴声是怎样的？”

“那边没有钢琴声。”

怎么会没有钢琴声？我怀疑是工程师没有音乐细胞。他让我去听听北欧风格的歌就知道了。

简约的装饰，浅色的客厅，柔和的灯光，清唱的歌，只有一些和弦。

温暖纯净的音乐，从来都不适合钢琴，尤其是温暖。

“你是说吉他？”

“我不懂音乐，你不要问我。”

走的时候我都忘了设计图在哪，我很喜欢那支口琴，放在盒子里。

温暖的音乐，温暖的声音，从来都不适合钢琴，北欧是直线的故乡，没有曲线，并不代表那里没有温暖。温暖的音乐，果然是适合曲线，果然是适合吉他。

“你在那里真的没听过钢琴声？”

“为什么一定是钢琴声？你的独好？”

北欧适合旅行，适合优雅与美妙，也适合音乐，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