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1.

海边的小渔村里，生活着数十户人家，人烟稀少，民风淳朴。

这里的生活很简单，男人们出海捕鱼，女人们在家照顾老人和小孩，顺便做点手工活维持家计。

魏二婶一家三口住在小渔村东边的第一间屋子里，生活平静。魏二婶的女儿小惜今年十五岁了，出落得水灵灵的，十分好看。

1

夜里，小惜喜欢一个人站在海边吹海风，看星空。有时候，她仿佛能听到风里有絮絮的细语声，像是与她说着话儿。夜空的星星闪烁着，她能感受到来自每一颗星星的问候。

七月的某一天，二度怀孕的魏二婶因为身体不舒服，由魏二叔陪着去了县城的医院，在县城的魏姑姑处留宿一晚。渔村的小屋子里，只有小惜一人守着。

小女孩倒也不害怕。况且，隔壁的柳大妈才刚刚过来与她说了会话，再者，家里还有黑猫陪着。

夜色渐渐加重，渔村的人睡得早，许多户人家早已熄灯入眠了。小惜走到门前，正打算插上门闩，意外地发现屋前有一个黑影在慢慢缩短，是有人在走近。

这么晚了，谁还来串门？纳闷着，小惜探出了脑袋。

是个从未见过的少年，看起来与小惜一般大小，见小惜探出头，于是对她友善地笑着，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小惜也报以微笑。

待少年走进。两个小人互相打量着。

小惜脱口而出一句：“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好熟悉的感觉啊，她想。

少年伸出手摸摸女孩的脑袋：“那当然。”

因为啊，我可是陪着你一起长大的。

2.

时间回到十五年前的二月，小渔村东边第一户人家魏二婶怀孕了。魏二婶和魏二叔结婚五年，第一次有小孩，全村人都为他们高兴。

平日里活泼惯了的魏二婶转了性子似的，变得格外安静，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里的小娃娃。

很快，七月到了。七月的天，艳阳高照。每天早晨，金灿灿的阳光最先光顾魏二婶家。

这天，魏二叔出海了。魏二婶看着这大好阳光，不忍浪费，回屋里把床单、枕头、衣物通通搬到屋前。

魏二婶拍拍手掌，看着这些软绵绵的东西晒着太阳，心情甚好。转身回屋，一只脚刚踏过门槛，家里的黑猫突然窜出来，魏二婶吃了一惊，摔倒了。

“你这只死猫，哎哟……”魏二婶右手扶着沉沉的腰，想要站起来。

隔壁的柳妈正好捧着刚煮好的南瓜粥来找魏二婶。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魏二婶，柳妈赶忙把碗放下，跑到魏二婶身边。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有事没？”柳妈责问道。

魏二婶摆摆手，正打算说没事，突然感觉大腿间有热乎乎的黏稠液体流下。低头一看，地上已经有一摊小小的血迹了。

魏二婶努力保持镇定，大口地深呼吸。旁边的柳妈却急了：“哎呀，这怎么办啊，男人们都出海去了，这怎么办啊？”

魏二婶感觉肚子里有东西破碎了，很快又感觉到有一团热气团在肚子里。怀孕五个月，她从未有过如此奇异的体验。

她把左手放在肚子上，仔细地感受肚皮下的跳动，那跳动比平时弱了一半，但仍存在。

再低头一看，血已经止住了。

3.

五个月后，魏二婶生下了一个小小的女孩。女孩的头顶有几根软软的胎毛，两只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盖着眼窝。

魏二婶给女孩取名“小惜”，意味着小生命来之不易，要好好珍惜。

小惜长得很好，也很快。不知道是否是遗传了母亲的活泼性子，摇篮里的小姑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像是有人在逗她一般。

魏二婶的乳汁饱满，有时候喂饱了小惜，也还涨着。她嫌难受，于是拿来一个小碗，把乳汁挤出来，这才舒服了。她把小碗搁置在桌子上。

每次等她忙完了回头看这碗奶，碗都空得见底了。起初她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有次见到黑猫从桌上跳下来，才恍然，原是黑猫偷喝了去，也没多计较。

说来也怪，这只黑猫虽是二婶家养着，可是平日里都是喜欢往外溜达的。自从小惜出生之后，它便很少外出了。更奇怪的是，黑猫最近还有了新的癖好，那就是喜欢在房梁上待着。

魏二婶寻思着，莫不是家里有了老鼠，还是黑猫在外头的老相好甩了它。

4.

少年说完那句话，小惜愣住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熟悉的感觉却异常强烈。

正出神，少年开口了：“能给我倒碗水吗？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我很渴了。”

小惜的神这才归了本体：“哦哦，进来吧。”

少年一口一口喝着水，像是在细细品尝一般。

2

小惜问道：“你从很远的地方来？是什么地方啊？”

少年抬头，嘴唇上还留着水珠：“海的那一边。”

“那你是坐船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过来？”小惜一脸好奇，睁大了眼睛。

少年笑了，缓缓地说：“过来看你啊。”

“看我？为什么？”小惜的眼睛更大了。

“我来是为了给你讲个故事。”少年放下碗，起身向屋外走去，又回过头招招小惜：“小惜，过来。”

两人走到海边，坐在海滩上。凉风习习，星光熠熠，水声潺潺。

少年看着小惜，双眸亮如星子。他说：“我是你的双胞胎哥哥。”

3

5.

我是小惜的双胞胎哥哥，我没有名字，甚至我没有出生。

妈妈怀我们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我小小的肉体被震碎了，那时我第一次有强烈的意识，我要保护我的双胞胎妹妹。于是我积聚所有的力量，形成一团气，紧紧围绕着妹妹，我要保护她不流走。

妹妹很争气，她留下来了。妈妈的手放在外面时，她努力地动了动，回应妈妈。

妹妹出生后，我常在摇篮里陪着她。我们会给对方做鬼脸，一起大笑，一起睡觉。妈妈给她喂奶时，我在旁边安静地等着。

妹妹喝饱了，总会心满意足地睡着。妈妈会盛一碗奶放在桌子上，每次我都趁妈妈不在屋内时把它喝个精光。黑猫有时候也会蹿上桌子，都被我赶下去了。

没事的时候，我就喜欢坐在房梁上。从高处，我看妹妹甜甜地睡着，我看妈妈走进走出地忙碌，隔壁的阿姨过来串门，我就听她们聊天。

黑猫也随着我在房梁上。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喜欢蹭着我。

后来妹妹一年年长大，等她足够大时，她就看不见我了，也不记得我。

我离开家，在海面上四处游荡。

有一天海神看到了我。海神是保这一方小渔村风调雨顺的神。渔村的村民们都敬仰他。

海神见我一个灵魂独自飘来飘去，便招了我去当他座下的童子，帮他跑跑腿做些小事。

晚上无事时，我就在海面上唱歌，或者跟海里的鱼说话。我知道人类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如何放纵大歌都没关系。

——不，我可以听到！小惜插话，我常常听到海风里有声音，但是我从来都没听清。

后来啊，海神见我做事认真，也没犯什么过错，许我一个愿望。我说我想来看看你，是那种你也看得到我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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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于是，你就来啦。”

“是的，我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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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伴着海风，少年唱起了歌。

歌声随着风去到很远很远，到海的那一边。又从海的那一边回到小惜的耳朵。

8.

小惜睁开眼睛，耳畔依稀还响着哥哥的歌声。

她向妈妈靠了靠，轻轻地摸着妈妈的大肚子。妈妈也醒了。

“妈妈。”

“嗯？”

“这里睡着我的弟弟。”

魏二婶笑了：“如果是妹妹，你就不喜欢了吗？”

小惜摇摇头：“妹妹也喜欢。不过我肯定这是弟弟。”

魏二婶爱抚女儿的头发。小惜的头发已经很长了，发质舒软，只在脖颈后松松地系着小线圈。

“妈妈。”

“嗯？”

“小惜一定会好好保护、疼爱弟弟的。”

就像，就像当年哥哥保护我一样。

6

END.

21天爱上写作训练营 DAY·6

配图来自《灵魂摆渡2·星落》，是的，女孩就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