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成精的王奶奶

人老成精的王奶奶

村里有个孤寡王奶奶，今年都九十八了，一个人，蹲在门口，常常神神秘秘地自言自语，譬如，晚上只要发现天上有一颗流星划过，她就叹气说，又一个人被收走了……村里人谁也没当真，都觉得人活到这么大岁数，脑子应该早就糊涂了。

有一天，刚刚朦朦亮，村里有个叫树皮的男人汗津津地牵着一头牛打王奶奶门前过，牛不肯走，哞哞地喊个不停，树皮使劲地用手里的柳树条抽牛的屁股，叫你赖，你赖吧！呆会老子就杀了你过个肥年了……树皮啊，这牛不是从正道来的吧？忽然一个声音，树皮吓了一跳，这才看见王奶奶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起来坐在家门口了！

王，王奶奶，你老说哪去了？这是俺花钱买来杀，杀的，呆会杀了牛，牛头脸牛下水送给你老吃嚎？树皮讪笑道。王奶奶说小子耶，你家里有几斤几两，你当俺不知道？这头牛少说也值两万块钱呢，听奶奶一句话，这牛你不能杀，杀了会惹祸的，树皮哪里肯听，牵着牛早吱吱地走远了。

水老婆已经烧开了，刀已经找好了，树皮心想把牛在磨盘上绑好，然后自己像杀猪一样捅进去就搞定了，免得找人多开支大，一切准备就绪，树皮拿刀看见老牛的眼睛里忽然涌出泪水，奶奶的，俺不能仁慈啊，俺也要过个幸福年啊，树皮说，没办法，俺呆会捅得快一点，让你没啥痛苦嚎？就在树皮全神关注准备捅刀时，意外发生了，牛的后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猛地一踢，踢在树皮的头上，树皮一下子倒在地上，树皮的老婆吓死了，尖叫着跑上王奶奶家，她想起树皮当笑话讲说王奶奶叫不能杀的事了。

王奶奶跌跌撞撞地来，她摸摸树皮说这小子暂时还有气，只是灵魂出窍要去投胎了。那头牛看见王奶奶牛头直低，像要跪拜的样子，嘴里一声声地哀嚎，王奶奶摸了摸牛的肚子，阿弥陀佛，怪不得牛着急，原来怀孕了。你说这树皮，人穷不能志短啊，怎么偷了怀孕的牛呢？命中该有一劫啊。她对树皮的媳妇说，你带着两孩子过吧……树皮老婆扑通一声跪在王奶奶面前，说如果树皮死了，这家人也就散了，王奶奶你老人家就救树皮一命吧，俺知道错了……

王奶奶念念有词，半天她叹了一口气，也罢，说树皮媳妇儿，俺刚刚算了一下，树皮这是第一次做坏事，他活过来以后，你看紧点，这小子还能走正道，然后，她朝着南方喊，阎王爷啊，俺这把年纪了，也没啥牵挂，就让俺代替树皮去死吧，树皮如果一死，这老婆孩子也不容易活下去啊……

这事不知真假，后来据说树皮醒来以后，听到老婆说的事，赶紧把牛给人牵回去，牛主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听到人家捡到牛，主动送回来，激动地表示将来下的小牛崽送给树皮，树皮带着歉疚到王奶奶家拜谢，却发现王奶奶收拾得干干净净躺在床上，早就没了气。

王奶奶出殡那天，树皮像个孝子披麻戴孝，哭得死去活来，村里人奇怪地谈说，王奶奶这人老成精，本来就有些神神秘秘的，她一死，竟然托生到树皮身上了，不然，非亲非故的，哭得稀里哗啦、撕心裂肺的，唉，这可怎么得了……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