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过数十载,白驹过隙时,沧海一粟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群雄争霸的豪迈;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是宠辱不惊的释怀;
“我追索人心的深度,却看到了人心的浅薄”是浮沉半生的觉悟。
每个人,或者说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会与他人的严丝合缝地相契合,哪怕是平行着,也会保持那堪堪的平行的距离。可恰恰是相差的那截,是独立的。是我们自己的。我不知道好的人生该是怎么样,但我想千百年前的易安居士已经给过我们一个答案了——在最好的时间做最好的事。
图片来自网络李家有女——沉醉不知归家路
公元1084年,李清照出生于山东省的一个书香门第。其父李格非是北宋的文学家,也是当时朝廷的礼部员外,其母王氏也擅长诗文。如果说是优渥的家庭条件和良好的家庭教育让李清照的幼年生活可以衣食无忧,尽情地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那么难能可贵的就是她从没放弃的真实和自由了。
宋朝沿袭了历朝历代的封建社会,虽然经济的发展和文化的融合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民众思想意识进步,但大多数人其实都还是被教条束缚着的。然而和一般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们不同,李清照的青春期,可以说是很青春了。喝酒、赌博、到处浪——只有你不敢想,似乎还没有我们的易安不敢做的。少女时期的她没有那么乖巧,却活泼、率真、俏皮,知道自己想做什么,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你还记得那个“惊起一滩鸥鹭”的清照吗?你还记得那个“浓睡不消残酒”的易安吗?又或者,你还记得那个“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娇羞少女吗?她在日暮乘过舟,她在夜深醉过酒,她啊,还在那年花开的时候,慵整纤纤手、却把青梅嗅。
整个少女时代,李清照都是恣意自由的。放肆却不放纵,自由却也自律——她就那样感悟着、吟唱着、多愁善感着,从未忘记自己,也从未忘记真实。
明诚之妻——眉头相思上心头
18岁那年,李清照嫁给了赵明诚。
她是花季闺秀,擅诗词歌赋;他是翩翩公子,好书画金石。二人门当户对,志趣相投,婚后的日子也真的应了那句“举案齐眉”。
赵明诚喜欢金石鉴赏,夫妻二人就节衣缩食去各处收集金石书画;李清照爱好赏花赋诗,他们在闲暇时就经常倾心而谈、饮茶作诗。爱情最好的样子或许就是像他们那样,执一人手,一路风景、一路走走停停。日子还是那酸甜苦辣的日子,却因为互相陪伴一寸一寸的都有意思。
“云鬓斜簪,徒要教郎比并看”——作为新婚少妇,易安却还是那样的俏皮可爱。这就好比是咱们现在热恋中的女孩子们一天八百遍的“你爱我吗?”所有女生都知道这个问题其实毫无意义,大家想要的不过是一句肯定。
当然了,除了心中的小纠结和忍不住的撒娇,什么异地啊、分离啊,我们的易安可是在千百年前就经历过了。婚后不久的李、赵二人就聚少离多,那些在历史里涤荡的阵阵墨香,也就成了她遥寄相思的情书。
他离去,她说“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他未归,她叹“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据说赵明诚在收到妻子寄去的词后,受到刺激,誓要超过妻子,于是闭门三日作词十五首,为了一决高下还将清照的词夹杂其间,请自己的友人们赏析。不料朋友点评只道三句最好“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赵于是甘拜下风,从此不再与李清照比相思。
露骨的、含蓄的,落寞的、抑制的,她止不住的思念就那样浓浓地糊在他和她的心头。那是清照最快乐的时光——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一个最好的人,曾许诺执子之手,曾立誓共赴白头。
国破孤女——不过江东思项羽
公元1127年,金人的铁锤无情地砸烂了京都的琼楼玉宇阿里,历史的巨轮把那些如梦如幻的从前碾得如粉末一般。君主被俘,北宋灭亡,一切的一切都在一夕之间幻灭。那一年,李清照不过四十四岁。然而才情从来不会被时代的苦难所善待,于是本该安逸地赏金石、赋诗词的夫妇二人不得不辗转南渡。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李清照一生中“最好的时间”似乎都结束了。可是她没有放弃信念和生命,仍然选择了做最好的事。战争虽然没有怜惜她的才情,却包容了她的性别。作为一个女人,不管她再怎么在年少时候崭露头角、不管她是如何的天资聪颖,都本可以远远躲开的。可是她没有,在硝烟四起的时候、在动荡不安的时候、在人人对政治话题避而不谈的时候,她用柔弱的声音发出了铿锵有力的时代呼声。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字字泣血的诗,是她的无奈和哀愁。
公元1129年,赵明诚在南渡途中因病去世,彼时的李清照四十六岁。
“吹箫人去玉楼空,断肠与谁同倚?”
那是她的他啊——与她琴瑟和鸣的他,让她相思难解的他,他走了,也抽走了她生命中最深刻的意义。为了帮丈夫洗刷勾结敌国的冤屈,李清照一路漂泊,追随皇帝。她就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都已经被浪打翻过好几次了,却还是那样不肯沉沦。
公元1132年,李清照几经辗转到达杭州。可是一路颠簸不仅让她的身心受到了重创,与丈夫呕心沥血收集的金石字画的遗失更是让她陷入巨大的痛苦。于是孤独无依的她在机缘巧合下再嫁张汝舟。古时再嫁本就不被看好,我们的易安却在看清张的丑陋面目后自请离婚。即使知道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使知道会一朝身陷囹圄,她还是勇敢地做了。
双溪舴艋载不动的愁,终究还是消散在了时光里;凄凄惨惨戚戚的吟唱,最终也会被黑夜涤荡干净。颠沛之苦、亡国之恨、丧夫之痛、孀居之哀、无子之伤,李清照的后半生虽然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之痛,可她始终都没放弃。
或许,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最好的时间,只有最好的自我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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