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老奶奶这一辈子真不容易。
你老奶奶看孩子们亲。
你老奶奶饭量大。
你老奶奶是一个胆子特别小的人。
你老奶奶他是什么事都能忍？
......”
从小就听着别人絮叨我老奶奶。
02
我的老奶奶就是我的曾祖母。她去世有20年了，总想为她写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写起。
我的老奶奶是一个小脚老太太，在我爷爷还没有出生时他就是寡妇了。去世时，她90岁。
老奶奶陪伴了我整个童年，她的故事说也说不完。
03
小时候，北方农村很少有卖甘蔗的， 就是有卖的我家也买不起。
每到了秋天高粱秸就是我的“甘蔗”。大人们每天干活从地里回来时都会带回几根给我解馋。
高粱秸的皮划手很厉害，年幼的我自己不会剥。妈妈带着弟弟还要操持着一家十几口人活计。老奶奶总是给我剥甘蔗吃的那个人。
因为年岁大了，很多牙齿已经脱落，但是仅剩的几颗门牙，就成了给我剥甘蔗的利器。
“哎呦呦，我这两颗老牙快被硌掉了......”之后总是一脸欢喜的把剥好的甘蔗递给我，告诉我“把甜水咽下去，把渣子吐了，千万别卡住了嗓子。”
偶尔也问我“是不是希米米甜呀？”我都会不住的点头。有时老奶奶还会把包好的“甘蔗”用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这样放到我的小嘴里嚼的更方便。
04
老奶奶，记不得两个弟弟的名字，只是叫“大孩儿”、“二孩儿”。
从二弟弟出生后，我们就从老宅搬了出来，不再和奶奶他们一起住。每次妈妈要去地里干农活，我都负责把弟弟们送到奶奶家也就是老宅，让老奶奶帮助照顾。
老奶奶当时也有80多岁了。她老人家腿脚不是很利索，一般也不出门，为了防止弟弟乱跑，都是把街门锁上。
家里的一些瓶瓶罐罐就是弟弟的玩具，老奶奶带着他们敲敲打打就是半天。弟弟们有一半的时间是被老奶奶带大的，自然也更亲密一些。
同样是重孙，老奶奶总记不得叔叔家的堂妹。每次堂妹到奶奶家时，老奶奶总是问“这是谁家的孩子呀？”无论和她说多少遍，她都记不住这是自家的孩子。也许是人老了，都“糊涂”，也许是堂妹从出生就很少在老人家身边呆过的原因。
亲情也是需要我们握在手中，小心呵护的。
05
我们姐弟三个都出生在老宅，都是在老奶奶的眼皮底下长大的，所以他老人家记我们的生日特别准。每到我们生日的时候，他都会说“今天是孩子们的生日，别给孩子做白粥（玉米粥）、疙瘩汤，一定要给孩子煮个鸡蛋。”
老人们都说“喝了白粥糊里糊涂、吃了疙瘩疙瘩一辈子”所以各种值得纪念的、喜庆的日子都是不吃这两样饭食的。
鸡蛋在我小时候也是稀罕东西，不是谁每天都能吃到的。即使从老宅搬出之后，每到过生日的时候，我们也要早早去奶奶家看老奶奶，听她说那句说了许多遍的话，期盼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已经准备好的“生日礼物”。
礼物不一定多贵重，但有情的最珍贵。
06
老奶奶喜欢吃杂面。记得是我七岁，还是八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妈妈赶了特别薄且细的杂面让我给老奶奶端过去一盆，估计得有三大碗。她老人家竟然都吃完了，还不停地说好吃，问还有没有？
80多岁的人竟然能吃三大碗，那天全家人都很担心，怕他老人家吃的太多，窝在肚子里消化不了。
在老家人们都说“能吃才能长寿”，这也许是老奶奶长寿的秘籍吧！
07
老奶奶平时很少串门，总是在炕头上坐着。
但要是天气晴好的时候，她还是会去看看她的堂姐的，我也总跟着一起去。她的堂姐眼睛瞎了，根本不出门，平时也只有老奶奶去看她。
两个老太太到了一起也没有多少话，只是静静地在太阳下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有时候老奶奶也帮堂姐洗洗头，梳梳头。
虽然动作不很麻利，但缓慢中存着温情。
08
在她生命最后几年里，总是有病痛伴随着她。
每次带她去看病，她总是问“看病的钱是谁给出呢？”“队里管吗？”“队里不管就不去了，家里人多，花钱的地儿也多。孩子们都还小哩，正是花钱的时候。”
虽然在上世纪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时候土地就已经承包到各家各户了，但是老奶奶到去世的时候都不知道。在她的心里“生产队”就是依靠。
09
老奶奶，这一辈子没有享过什么福，孤儿寡母度过了几十年。
她总是说“你看看我们娘俩儿也熬成了一大家子，十几口人了，我们也不是人单力薄了。”
老奶奶，我心中永远的小脚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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