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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市和我的那位只愿意我叫他“怪化猫”的朋友偶遇，恰好又在饭点，禁不住想听故事的诱惑，拖了他去了家陕西人开的凉皮店，叫了两份羊肉炒凉皮、招牌肉夹馍，当然少不了必备的镇店冰镇无敌酸梅汤。
今天的他显得有些郁郁寡欢，问他，也不说话，闷头把端上来的食物一扫而光后，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支烟。
“我从没看你抽过烟啊？”
“对，我这个人，只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抽。”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说了让我帮你分担一点呗。”
他沉默这，没接话，只是迅速的又点着了一根又一根烟。
小店里的灯管有些昏暗，他的面容在烟雾的明明暗暗之间，多了有些我形容不来的味道。
“今天，我来付账，”
“诶？你是要走？”
“不是，今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普通人的故事。”
刘君，民国二十三年生人，祖辈乃是农民，经几代人苦心经营，逐渐在本地购置田产，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也算是殷实的小康之家，且乐善好施，闻名乡里。
其年少聪颖，开蒙甚早，为此父亲在家专门请了先生教他读书。虽年幼，却有过目不忘的本领，颇得家人与先生喜欢。
壬辰年，全家遭逢大难，父母双双病逝，家中田产皆没。刘君与兄长相依为命，靠放牛，做杂物维持生计。
因能识文断字，本村与邻村的红白喜事的帖子，逢年过年的对联，家人之间的书信往来，邻里纠纷打官司的诉状讼词，大部分也都由他一手包办。日子虽然清苦，倒也能熬得下去。
待到刘君二十多岁，娶邻村张氏为妻，再二岁，诞下一双儿女。
其儿女十余岁时，恰逢灾年，家无粒米，俱夭折。刘君恸哭三日，吐血数升昏倒。再醒来，刘君已不能言语。
复六载，因祖上成分是地主，刘君虽是贫农亦受牵累，妻子刘氏性格刚烈，不堪屈辱，遂投河。
自此一蹶不振，精神状态时好时坏，乡邻感其遭遇时常接济，勉强苟活于人世。兄长早年远遁他乡，不知所踪。
如是数年，刘君兄长衣锦还乡，初对其弟视而不见，后迫于口舌，无奈安置其于一处铁皮工棚。每日刘君需为其兄长劈柴生火，照料家畜，尚能勉够温饱。若需置办房产，刘君亦需挑土担瓦，昼夜不息。饶是如此，常为责难，太能食！
往日乡里之风衰驰，常有邻人欺其不灵，驱使劳作，却所付微薄。
偶有刘君能言时，常曰：天为被，地为席，砖石为枕，夏无凉扇，冬无被褥......悲哉，哀哉。
戊戌年，刘君身染恶疾，终年八十五。
医馆病榻之处，终有被褥、凉风。
世上安有报应乎？！
图片来源：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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