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奴

恋奴

01

“公子哎，来看看咱家的奴隶吧！”

“去去去，公子会看得上你那的那点乡下货？公子哥要挑就得挑这的。嗳，来，环肥燕瘦，公子喜欢哪一款？”

他讨厌这条街，讨厌扑面而来的混杂着恶臭和胭脂粉味的风，讨厌皮鞭啪啪的声音和着奴隶的哀嚎。若不是因为这次的措手不及，他绝不会来。

他讨厌环绕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最讨厌的还是那道冰冷的目光。那道视线极为泠冽，令人难以忽视，却是来自于一个小姑娘。

她蜷缩在笼子里，外表看着十分平凡。和其他奴隶一样，她浑身脏兮兮的，满头满脸的灰，两条手臂上满是鞭印，但他看得出她是个有故事的人。

“我就要她了。”他一挥手，甩下一袋白银，随后赶走那一堆“苍蝇”。人们一时都有些愣神，在那个时代，从没有人会以如此高的价格买得一个奴隶。

他真的没想到她会跟那么久。从离开市场，他便让她自己离开，没想到她竟一直跟着他。今日有关他的事他必是不愿意让人知道的。本该杀了她，以除后患，没想到今天难得大发善心了一回，或是好奇心泛滥，想看看她要做什么，总之他给她留了条小命。

没想到，到他上了马车，她竟还跟着，他是彻底恼了。命令车夫加速，车行了一段才想起来，她既已看到了他的马车必会识破他的身份，这等后患可留不得。

他立刻让车夫停车，没想到回头看到的竟是那个跌跌撞撞的小人影。兴许是着了什么道了，他竟让她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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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她依稀记得在她很小很小以前，也曾坐在这样的马车里向外眺望，那时身边都是至亲至亲的人。她还依稀记得那场大火焚尽了一切，她的亲人，快乐，幸福，童真都随那场大火远去了。

她要为亲人报仇，而现在的她是海中浮萍，一片小小的浮萍能掀得起什么波澜呢？所以，她需要力量，这一次，她必须赌。而现在，很明显她赌赢了。

她跪在他的面前，卑微的祈求：“你会武功，请教我武功。”为了她那点可怜的骄傲，她补充道：“我想和你做一场交易，只要你教我武功，我定会成为你最得力的助手。我……”

“我不缺助手，而且你以为你有那资格吗？”他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的声音冷漠、飘渺，像来自九天之上。他的目光中满是鄙夷，就像在俯视一个自不量力蝼蚁，嘲讽她的自大。是啊，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立下这等誓言。

“我可以效忠于你。”

“呵，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本来就是一个被我买回来的奴隶，我能让你离开是因为我今日大发善心，不想你竟如此不识好歹。你现在还认为你有资格和我谈交易吗？”

他的话捻灭了她最后的一丝自尊。那无力辩白的感觉和当年面对大火时的无力感出奇的相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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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回她什么都没说，没有辩白，很安静。

“记住，我会带你回去，也会培养你，但这些仅仅是因为我对你的怜悯。”后来想想当时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她让他想起了当年的他吧！

当年的他也是这样吧，拼命抓住一切机会，甚至赌上了性命，最后赌出今天的一切辉煌。

他记得这件事后他就把她扔到他的暗卫训练处了，没想到今日站在他面前的她已经脱胎换骨。才三年的时间，她竟已经成了所有暗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若非她眼底的冷漠一如既往，他真的快认不出她来了。

“你从今日起便跟着我，我会教给你更多东西。”他指向她。

她从队伍中走出来。三年的封闭训练后，她俨然已经成为一个少女，眉宇如画，倾国倾城。他一时竟也看愣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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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三年未曾见过他了，今日一睹，顿感惊艳。三年前是年少轻狂，而今日，他的眉宇间已显出几分威严，气势逼人。

她知道他是三皇子，淑妃之子。天妒红颜，他的母亲早逝。大概就这些，主子的事情，她们这样的奴才都不会更不敢知道很多。

或许他这人并没有她以前所想的那么差吧，起码现在他真的开始教她了。从内力轻功开始，一样样学。而她对于他，唯一能给出的两个评价就是：很强也很忙。

她没注意到在她无数次看到他面对着公文皱起的眉头，总会不禁想跑上去为他抚平。她没注意到在他握住她的手时，她的心跳其实有所加快了。迷迷糊糊又一年，她的仇该报了。他与她辞行，下了一年之约。

他不知道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时是什么心情。忐忑？那不过是怕一棵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好苗子就这么没了吧。

他摇摇头回去了。

六个月眨眼过去，他要娶妻了，娶的是宰相之女。大婚那日，他本该高兴，日后有宰相相助，朝堂上的事必会顺溜许多。他无心学习了，便走出了家门。

不知不觉间停步，人已在他俩初见的地方，奴隶市场已经关了，这里成了一条热闹的小街。遥遥的他好像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隔着人群向他望过来。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第一次泛起了水汽。

那一刻，他的心一抽，他好像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跑过去，拥住她，在她的耳畔轻语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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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最后他退了婚，与她远走天涯。宰相大怒，派出多方人手追杀，最终无果，两人消声影迹。

四十多年后，全城百姓都知道，西南城郊住着一对夫妻，令人羡慕，老两口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儿女双全。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从哪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