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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老赵把煎好的鸡蛋放进保鲜袋，连同热好的包子一起塞进儿子的书包里，对还在屋子里磨蹭的儿子叫道：“再不出门要迟到了。”赵小小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爸，你昨天帮我做的PPT我忘打印了，你赶紧给我打印一份出来。”
老赵听了这话心头一阵火起，现在的孩子难道都是这样子，除了那几科作业之外什么事情都要大人帮忙做？老师布置做这样的演讲PPT，意义又在哪里？
虽然心里埋怨，老赵还是无可奈何地打开电脑，把昨天花一个多小时做好的PPT打印了出来，都没心情和正在梳妆的老婆打招呼，就拉着儿子急匆匆地冲出了家门。
车子开到学校门口，路边已经停满了送孩子的私家车，根本没法靠边，老赵只好压线把车子停在两个车道之间，催促赵小小赶紧下车。赵小小手忙脚乱地系着红领巾，结果红领巾却在脖子上挽成了一个疙瘩，他不得不解开重系。
后面催促的“哔哔”声已经响成一片，老赵的火又一次冒了出来：“就不知道把红领巾提前系好，非得临到下车才动手，搞什么呢？”赵小小一声不吭，拿起书包下了车，“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车门，老赵一阵心疼，不是对儿子而是对车。虽然知道儿子听不见，但他还是忍不住叫道：“说你几句就给我摆脸色，我欠你的是吗？”
他嘴里骂骂咧咧，往右一打方向盘准备离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突然响起，老赵惊出一身冷汗，这才发觉自己因为生气方向盘打得太猛，差点和后面开上来的一辆灰色小轿车撞在一起。
02
车窗玻璃还没完全落下，老钱已经忍不住对着老赵破口大骂：“有你这么停车的吗？变道也不打转向灯，找撞呢是不？”要不是还有急事，他非得下车和对方好好理论一下不可。骂了两声之后他见对方没有回嘴，心气稍顺，当下猛踩一脚油门，车子“呜”的一声窜了出去。
今天也是倒霉，公司领导昨晚十二点在群里发通知今天早上八点开会，老钱睡得早没看到，早上醒来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开车往公司赶。那个送娃上学的家长真是脑子进水了，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刹车及时，今天不但赶不上开会，至少还得搭进去半天修车时间，这个月的全勤奖肯定泡汤。
老钱在车流里左冲右突，见缝插针，还连闯了两个黄灯，可是正值早高峰，车流量是一天最大的时候，半个小时过去了，路程才刚刚走过一半。看着时间一点点迫近，老钱的心越来越焦急，心里早把领导骂了几百遍。
眼下市场行情不好，销售业绩一直上不去，可是领导不想办法督促那帮销售出去跑单子，反倒整天拉着他们这些做产品的开会讨论现在的产品有什么问题。天天会议不断，其实就是相互扯皮，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而且迟到了还要罚款，难道老板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增加营收？再这样下去，公司不被拖黄了才怪。
眼看前面红灯的读秒已经到5了，右侧的右转车道上一辆小货车突然打了左转向灯，车头往老钱这边别进了几公分，看来是想插队。老钱的心情本来就差，这一下火气腾地又起来了：“明明是你开错了车道，凭什么要插到我前面？门儿都没有。”
他稍稍松了松刹车，让车子又往前进了一点，和加塞的车头相距不到五公分，坚决不让对方插进来。没想到小货车司机似乎是猪八戒吃秤砣，车头竟然又往这边挪了挪，原先落后的车头重新变成了齐头并进，两个车头的距离也从五公分缩小到了两公分。
老钱大怒，心想今天就算不开会了也不能让你得逞，当即向左打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又立刻往回打，想绕过对方的车头，没想到货车司机寸步不让，还是不依不饶地往他这边靠。眼看两辆车的侧面就要擦上了，老钱只好无可奈何地踩了刹车，他的车子比货车可金贵多了，真要发生刮擦，就算对方全责，算起来还是他吃亏。
货车司机猛踩油门，在绿灯变黄之前冲过了斑马线，老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嘴里蹦出一串脏话。
03
老孙今天进城送货，因为客户是新联系的，路不熟所以开了导航，没想到刚到一个十字路口突然电话响了，号码是陌生的，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那边传来一个非常温柔有礼的声音：“你好，请问有贷款需求吗？”
老孙说了声“去你妈的”就挂断了电话，这时他才发现因为电话打扰，他错过了导航的指引，原本应该直行，结果走到右转道上来了。他赶紧变道，没想到左边那辆灰色的轿车一点风度都没有，偏偏就是不让行。老孙久经风浪，这种情况下从来不退缩，他打定主意今天就算不做生意了也要争这口气，好在灰色轿车最终还是怂了。
老孙对坐在副驾上的小李说：“我靠，现在的人皮薄得很，一点都不厚道，你说让我们一下又能怎么样，赶去投胎是怎么着？”小李笑道：“好在他最终还是让我们了。”老孙说：“也算是他做了件好事。”接着又补了一句：“现在这世道，好人不多见啦！”小李说：“后面那辆车给你让道了，自己却没能过得了红绿灯。做坏人就能得好处，做好人就得受损失，你说这好人该不该做？”
正说着，手机又响了，老孙一看是等着收货的周老板，连忙接起电话，周老板的声音很大很急：“我说老孙，货什么时候能送到？我这都开张了愣没东西用，第一次做生意就这个样子，以后咱们还怎么合作？”
老孙连忙说：“实在不好意思啊周老板，路不熟，走错了几个道，又赶上堵车。估计还有十分钟，我马上就到。”
放下手机，老孙开足马力往前冲，没想到前面那辆名牌越野车最多只开到六十码，慢吞吞地挡住了老孙的去路。老孙着急地连按喇叭，越野车在听到喇叭声之后稍稍顿挫了一下，不但没有加速，反而开得更慢了。
小李说：“这么好的车开得跟蜗牛一样，真是浪费。”老孙说了一句“我靠，准是个女的。”瞅准机会加速从旁边车道超了过去。两车平齐的时候，老孙和小李一起转头，即便越野车司机位置的车窗关着，但还是看得出对方是个三十多岁长相靓丽的女子。
老孙对着女子大喊一声：“瓜怂！”这句粗话一出口，他感觉心情好了许多，人也变得亢奋起来，变道插到了那辆越野车前面，故意踩了一脚刹车，他从后视镜里看到越野车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应该是那女子被吓得踩了急刹车。好在老孙经验丰富，早就算好了距离，离撞上还差一点。
老孙乐得哈哈一笑，小李也跟着一起笑，说道：“老板，你刚才不还感慨好人少坏人多吗？你这么干又算什么？”老孙嘿嘿一笑，道：“好人难做！”
04
吴丽被小货车的“戏弄”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东西”，心里却责怪起郑念来。
郑念是吴丽的同事，半年前家里刚买了第二辆车，为此经常有意无意地在同事们面前炫耀。尤其是她看吴丽的眼神，仿佛在说：“你家有钱，你老公是公司副总，可是人家每天开车上班，你不还得苦哈哈地挤地铁坐公交吗？”
吴丽家境优渥，老公年轻有为，凭他一个人的收入足以满足家里的一切物质需求，因此吴丽上班也就是图个乐子，并不为挣那点钱。可是看到郑念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吴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的驾照两年前就考好了，但因为胆子小一直没敢开车，现在被郑念一激，当即央求老公买了一辆五十多万的越野车。今天她第一天开车上班，就是要让郑念瞧瞧，你那破车才二十万出头，有什么好显摆的？
如果不是郑念，自己也不会这么着急买车，如果没买车，今天就不会被那个没素质的司机辱骂惊吓，说到底，都是郑念这家伙太虚荣又喜欢卖弄，否则也不会害得自己今天这么狼狈。吴丽越想越觉得生气。
前面一辆车加速冲过了路口，绿灯就只剩下两秒，吴丽的车离斑马线还有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到底选择加速通过还是刹车等红灯，吴丽心里纠结不已，右脚在刹车和油门之间摇摆了几次，还是不知道该踩哪个。
后车司机哔哔哔地把喇叭按得很重，吴丽心里清楚，对方是在催促她加速冲过去，这样后车也能在黄灯变红以前驶过斑马线，否则再等下一次绿灯亮起至少还得两三分钟。
想起刚才的货车司机蔑视的眼神，吴丽咬了咬牙，猛踩油门冲了出去。车子还在十字路中间的时候对面已经亮起了红灯，行人开始过马路了。吴丽又害怕又后悔，心里慌得差点要哭出来，但这时候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开。
好在过马路的行人不敢拿肉身和这钢铁的家伙叫板，虽然嘴里骂骂咧咧，但还是勉强让出了一条道让越野车通过。吴丽刚松了一口气，一辆电瓶车从右侧疾驶而来，要绕过车头穿过马路，等到吴丽注意到电瓶车时，越野车的车头和电瓶车的车身相距已经不到半米。
吴丽大吃一惊赶紧刹车，电瓶车司机见势不妙，也连忙向外避让，只是为时已晚。车头重重地撞上了电瓶车后座的外卖配送箱，咣当一声连车带人摔在了地上，配送箱里的包子、油条、豆浆、稀饭撒了一地。
吴丽坐在驾驶室里一动不动，右脚死死地踩着刹车，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指挥交通的民警敲了好几下车窗她才回过神来。
民警指挥吴丽把车靠边停好，又帮电瓶车司机把电瓶车也挪到路边，电瓶车司机的腿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受伤不轻。
吴丽看到车头被刮出了好几道擦痕，心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对郑念的怨恨瞬间达到了顶峰，今天碰到这么多倒霉的事情全都是她害的。
05
大王指着吴丽的鼻子骂道：“你眼睛瞎啦，看到我的车子过来了还往前开。”吴丽没好气地说：“明明是你车速太快，还非要抢在我前面过马路，你看把我的新车弄成什么样子了？”
大王的脚踝一阵疼痛，听到吴丽还在怪他，不由得勃然大怒：“人行道是绿灯，我怎么不能走？明明是你抢红灯过马路，撞了人不认错还敢狡辩？现在你把我撞成这样，我的几个单子全黄了，你说怎么办？”吴丽说：“我新买的车第一天就被弄成这样，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民警示意他们不要再吵，对吴丽说：“你闯黄灯不对，负主要责任。”又对大王说：“你也不对，过马路怎么能骑那么快？就算不被车撞到，你就不怕撞到行人吗？”
大王苦着脸道：“同志，我们送外卖都有时限的，送得稍微晚一点顾客就给差评，一有差评平台就罚款，一个罚款好几个单子就都白跑了，我不开快点行吗？”
民警说：“钱重要还是命重要？”大王叹了口气：“谁都知道命重要，但又有谁不是在拿命换钱呢？”
吴丽突然觉得这个送外卖的也挺可怜的，她掏出手机，对大王说：“我现在要去修车，不能陪你到医院去，我给你转三千块钱，你自己去医院治伤吧。”
大王一算计，三千块钱足够他修车治伤的，就算把那几个单子的罚款算上也绰绰有余，但他还不甘心，“万一我的伤这三千块钱治不好呢？”吴丽犹豫了一下，说：“那我把手机号码留给你，有什么问题你给我打电话。”
大王调出收款码，收了吴丽转过来的三千块钱，吴丽正要给大王说她的手机号码，大王突然说：“算了，我看你这人挺厚道的，就不留你的手机了，不管三千块钱够不够，我自己认了。”
吴丽听了这话，原本极为沮丧的心稍稍变得好了一些，三千块钱对她来说是小意思，但如果被人讹上的话那就麻烦了。看来这外卖小哥为人倒也不坏，如果不是生计所迫，他骑车也不会这么冒失。
电瓶车已经不能骑了，大王索性把车子停在路边，叫了一辆出租车先去医院看看腿脚有没有事。
出租车司机老冯听大王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笑道：“你真是个傻子，那女的肯定是个富婆，虽然这事不能说你没有一点责任，但汽车和电动车撞了，怎么说都是汽车的责任更大，你干嘛不趁机问她要个万儿八千的，顶你辛苦多少天呢？”
大王说：“我原本也这么想，但那女的说她那是新车，第一天开出来就被撞了，也真够倒霉的。再说她的态度还算不错，主动给钱还主动留联系方式，这要换了别人躲还来不及呢。我这人是个顺毛驴，别人敬我一尺我必定敬人一丈，刚才她要是跟我无理取闹斤斤计较，我不闹得她家鸡犬不宁我就不姓王。”
老冯说：“是啊，现在这社会谁都防着别人，但谁都怪别人不相信自己，你说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了？”
前面路口右拐再走几百米就到市医院了，老冯见一个身材干瘦的老太太正在颤巍巍地过马路，只好把车子贴着横道线停了下来，等老太太过了马路再右转。只是这老太太走得实在太慢，老冯有些不耐烦，使劲按了按喇叭，没想到老太太被喇叭声吓得身子一颤，慢慢地歪倒在了老冯的车头前面。
06
大王在后座上咕哝了一句：“不会是遇到碰瓷的了吧？”老冯心里一惊，连忙把车挂到P档，下车走到老太太面前。只见她两眼紧闭，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老冯凑过去问道：“大妈，您没事吧？”老人还没回答，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从旁边冲了过来，对老太太大声叫道：“老婆子，你怎么了？”
老头叫了几声，见老太太睁开了眼睛，当即转头对老冯道：“你怎么开车的，看把我老婆撞成啥样了？”老冯查看了一下车头，没有一点破损擦伤，刚才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有任何碰撞的力道，就说：“我根本没撞上她，是她自己倒下的。”老头叫道：“你不撞我老婆她怎么会倒？”
大王走下车对老头道：“车子根本没撞上人，是老太太自己倒了。”老头说：“你们是一伙的，当然要说没撞上。”大王刚要争辩，旁边一个行人说：“老人正走路呢，出租车突然按了喇叭，把老人吓倒了。”
老头这下来了精神，对老冯说：“你看，人家都说了，是你把我老婆吓倒的。”
地上的老太太颤巍巍地抬起半个身子，对老头说：“你把我扶起来，我没事。”老头瞪了老太太一眼，说：“你别说话。”
老冯自觉有点理亏，说：“我只是想催催她，但肯定没撞上。”
“就算没撞上，也是被你吓到的，还不知道摔没摔伤呢。”
“你是她老公？”
“那还用说？”
“你老婆过马路，你都不知道跟紧点，你这老公是怎么当的？”
“我怎么当老公你管不着。”
“你刚才一直在看手机，连人行灯绿了都没看到，你老婆都倒在地上了你才反应过来。”大王路见不平，忍不住插了一句。
老头脸上一红，但还是强硬地对老冯说：“不管怎么样，你吓倒了我老婆，你得赔钱。”老冯心想破财消灾吧，再说自己的确有责任，就说：“你想要多少？”老头伸出两个手指头：“两千。”
大王拍了拍老冯的肩膀，说：“大哥，不是谁都能遇到好心人的。”老冯哭丧着脸，说：“今天算我倒霉。”
07
老褚把妻子扶回家里休息，就急匆匆地去小区对面的小学接孙子回家吃午饭。老婆子虽说身体不好，还被吓得摔了一跤，但其实没什么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今天等于白捡了两千块钱。老褚心里高兴，决定今天晚上多加两个菜，好好地喝几杯。
和孙子过马路的时候正好是红灯，老褚照例掏出手机，现在的短视频太有意思了，他一刷起来就没个够。孙子在他耳边说：“爷爷，绿灯了。”老褚“唔”了一声，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孙子连催了两遍，见爷爷没反应，就挣脱了爷爷的手，一个人往马路对面跑去。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把老褚从小视频里拽了出来，他看到小孙子倒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鲜血慢慢地从嘴巴鼻子里流了出来。老褚悲鸣一声，扔下手机趴在孙子身上嚎啕大哭。
货车上的老孙呆若木鸡，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靠，瓜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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