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许多年过去之后,再回想非典那年,恐慌和无助被剥离、竟只剩下一种奇异的美好。学校从4月份已经开始封校,课也停了,学生本就清闲,这下更有大把时间无所事事。非典的一个副产品就是催生了很多校园恋情。他们也算这其中的一对吗?
但其实他们只是在非典期间认识而已。那时候的廖婷,莫名其妙的忧郁,从家乡小小的县城来到北京,她总觉得脚在云端一样的虚浮,找不到踏实的感觉、连笑和泪都是虚的。但在因非典停课而空荡荡的教室里看书时,廖婷感觉却很好。彼时廖婷常常是一大早拎着水壶、背着大书包到教室。在教室里,她听着野人花园的歌、看卫斯理和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在抬头看窗外的瞬间她觉得格外的安全。
在相似的这么一天的中午,廖婷抬头看窗外的时候没有看到熟悉的那方天,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有人在离她几排座位的地方扬着大大的笑脸在和她说着什么。廖婷扯下耳机,就听见杜江干净好听的声音:“同学,过四级一般看什么书啊?”当时廖婷并不觉得这是搭讪,非典让被关在学校的同学变成真正的校友,两个互不认识的人随时偶遇都能聊起来。更何况学英语是在校大学生永恒的流行话题。“看王迈迈的单词书吧,再做真题。”“需要报班吗?”……廖婷和杜江的第一次对话就是这样,廖婷临走时被杜江要去了电话。那天廖婷心情不错,一向防卫心重的她给了杜江号码。
本以为只是一次短暂的交错,廖婷却在隔天收到杜江的问候短信。不知为什么,廖婷并没如往常一样对这样的的问候置之不理,而是没来由地觉得温暖贴心。或者是因为杜江的短信有礼而关切、透着股真诚。回了短信,一来一往之间,两人就这样熟悉了。
廖婷本就慢热,再加上当时远离亲人和旧友,她觉得自己的感情都干涸了。因此并没觉得会和杜江变得多好,再加上他是异性。——但后来廖婷才知道她的“以为”很脆弱,只是没有人认真去打破。
2
杜江后来经常和廖婷在相邻的教室自习,非典之后新学期开始时仍是这样。廖婷很满意这样的距离。杜江的关心总是很暖,譬如要是哪次短信廖婷无意中说自己上火了,隔天自习的时候杜江就会拿着夏桑菊来找她。他真正是把人放在心上关心着的。——在他还没有喜欢上廖婷时就是这样。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廖婷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将浅浅的好感变成深刻的喜欢的?这些廖婷从来没有问过杜江。现在,她为自己忘了问这么重要的问题而懊恼。
但廖婷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杜江的。
那是一天秋日午后,廖婷在从图书馆往食堂走的时候,学校广播台“午间音乐盒”里竟然传来她高中最喜欢的“情有独钟”。廖婷一下变得非常雀跃,这隐秘的巨大的幸福她必须跟人分享,于是她给杜江发了短信。没想到,几乎同时,杜江的短信到了:“广播台放‘情有独钟’啦,你说过最爱的歌。”廖婷马上回短信:“中午一块吃饭吧。”
之前他们也一起吃过饭,杜江约的,那时的廖婷还不明白男孩约女孩吃饭是好感的表示,她略带困惑地去赴约,更多带着为与北京接轨的勇气——不去总显得自己还带着小县城来的小家子气。廖婷这次主动要邀约,很大程度是感动,感动杜江这满怀暖意的关心;她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付到钱,以前没有一定她抢赢。
一起吃饭的时候,廖婷的情绪很高,她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高兴了。真正的开心,没有那些压抑的坏心情,浮现以前在老家时一样明丽单纯的快乐。他们絮絮叨叨聊了很多。在付钱的时候,廖婷被击中了。
——被廖婷叫过来的服务员有礼貌地说:“这位先生事先在我们这放了200元。”——杜江在刚坐下点菜的时候借口去了趟洗手间。廖婷觉得自己从未被如此有礼地爱护着,他真诚地和她吃饭,不愿意她掏钱。杜江说:“结账吧。”廖婷突然觉得心非常柔软,外面的天也不可思议得蓝。
在一起往学校走的时候,杜江接了个朋友的电话,是叫他去唱歌的电话。廖婷在杜江挂了电话之后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下午不自习了,换换脑子。”她很坚决,杜江虽然诧异也同意了。
在学校附近的麦乐迪,廖婷和杜江去了他朋友大兵早就订好的包间。只有大兵和他女朋友在。廖婷和杜江的一起出现让人觉得吃惊又暧昧。朋友们半试探半开玩笑地将他们凑在一块,廖婷心里涌起的没有烦忧、都是柔软泡泡。
那天他们四人一起吃过晚饭才散,廖婷回到宿舍时觉得自己的心胀得鼓鼓的。她迫不及待地给远方的好友打电话。她焦急而无错地说:“完了,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怎么办?我还要考研啊?……”没办法,2003年的廖婷就是那样天真,她还当自己是高中生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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