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果果宝儿
图/网络(侵删)
图片来自网络冬日的雨冷得寒噤,手提旧帆布包的李栓根在铁门前站立,随着“呯”的一声重响,大门重重地打开,随后又发出一阵“哐”的动静。
李栓根抬头望着天空,被光亮强得用手挡了挡。他朝着东面张望着,这一站就站了很久。
他不知现在是几点钟,刚才只想着要回家的事高兴地忘了问,也许兰梅还在路上也不一定。
他想着。
踱步的脚这才停止了。
他将包放下,眼看向同一方向,黑瘦的脸又有了一丝缓和。
空旷的地,偶有不知名的鸟儿停歇在地上,片刻又”扑扑”张开翅膀飞走了。
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它们身上。
眉头紧锁着,嘴唇由于长久干燥起着裂开的痕迹,他用舌头舔着,用牙齿咬着,仿佛想将那股寻人不得的焦虑压下。
他的脚有些发麻,试图向前走两步,竟踉跄地差点摔倒。
这身体?他对自己生气。
天色有些发暗,他急冲冲地朝前跑去,竟意外地看见三叔。
“叔,兰梅呢?”他抓住来人问。
“先回吧,待会说。”三叔吞吞吐吐。
他闻到烟草的味道,没有接话,还是保持原有的姿势,只是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想再提提兰梅,见三叔避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他隐约觉得有事要发生。
客运车在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一路延伸,穿过众多的弯口在林村路口停下。他直奔回家的方向,三叔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二层半的砖头房,门紧闭。院子里鸡鸭未见,兰梅种植的花花草草不是枯的枯,烂的烂。
“兰梅,兰梅,我回来了。”李栓根喊着推开了木门。
没有人影,没有声音,只有灰尘落满的昏沉。
“栓根啊,我和你说……”三叔有些气喘吁吁。
“叔,咋回事?兰梅呢?孩子呢?”他一口气地开口。
“在,在。孩子在我家,我,我这就带你去。”三叔一年前搬到了新房,离这还有一些距离。
“兰梅呢?你快告诉我。”
“孩子她妈走了,”三叔叹口气,“根啊,别着急啊……”
他不相信地使劲摇头,“怎么会?叔你骗我……”
李栓根疯一样地跑开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变得木僵,变得更加沉默。
孩子一个9岁,一个14岁。老二看着他有些怯生,老大叫着爸爸,他竟想哭。
他想摸摸孩子的头,他们已明显长高了好多。三年前他离开时,他们还在院子里玩踢石子,兰梅在院子里给花草修剪。
“爸,吃饭吧。”老大将筷子和盛好的饭放在他的面前,老二用眼瞅着他低低地扒饭。
他点点头笑了,也用力地扒上几口饭,“你们也吃。”
孩子们高兴地咧开嘴,为着难得的爸爸笑容。
李栓根承包了鱼塘,做起了养殖。在此之前,他向人请教养鱼的门门道道,也买了一些此类的书籍学习。
鱼塘里的鱼越养越多,他每天的时间都花在鱼儿和孩子身上。经常他会坐在鱼塘边一坐就是半天。
再后来,上游的化工厂释放有害物质,鱼塘有大半的鱼都死了。他低价将鱼塘处理了,前期赚得的收入亏损了一部分。
“爸,我可以去打小工。”老大听三叔说了鱼塘的事,心里不是个滋味。
“傻孩子,家里的事不操心啊。爸爸能解决,你要相信爸爸。”
他在出事前是一名会计,现在多少会影响他的就业。他去试工了几家,都被冷嘲热讽了一番。
他跟了同村长辈学习水电,到了后期,做工接活也多。有时业务在县城,他一有空就回去看看孩子们。
孩子渐渐地长大,老大成绩优异,顺利地考入了县里的一中。
回村看看老二时,正巧三婶找他有事,李栓根早早地搭客车到了三婶家。
“我给你介绍了对象。”三婶笑呵呵地说。
李栓根不言语。
“挺好的一个女人,还没结婚,就是你玲姨的侄女,人长得也标致,小嘴啊能说会道。她和你能成,那真是一桩和美婚事。哦,你也别担心,你的事我也和她说了,人家姑娘也说了‘谁还没做错事?’你就放心啊。”
“婶,我不找。”李栓根站起身来。
“这话说得,有人照顾你,我以后也好向梅子交待。”三婶接口。
“婶,这事不说了,我回去看看老二。”他说着,想往外走。
“对象的事,你再考虑一下。”三婶说。
“婶,我这辈子不会再找。”他回绝了三婶的好意。
又过了几年,老二也考进了县城的重点中学。他在县城租了房子,一家三口住在了一起。
老大学会了煮饭,刘栓根不愿孩子把时间浪费在家事上。他清晨就将饭菜做好,中午他来不及回家,就叫他们热热。孩子们很懂事,有时他回到家,已经看到桌上做好的饭菜。
老二说,“爸,我做吃的不比你差。”
老大也说,“我也会做。爸,你以后可以把它们都交给我们。”
李栓根笑了。
“如果你们妈妈还在的话,她该心疼了。”
“不会的,妈妈也希望我们能帮您做些事。“老大说。
“嗯,妈妈托梦给我也这么说。“老二说。
李栓根眼睛亮了,“妈妈有托梦给你?“
得到肯定的回复,他小声地说,“她怎么就不给我说说话呢?“
三叔和三婶对给李栓根找对象的事没有放弃。
长辈以为是他顾虑孩子的感受,于是三叔三婶给孩子做思想工作。两孩倒是希望爸爸有人陪伴,不介意爸爸再找一个。
得到孩子的同意,三叔事先没有和李栓根说明相亲的事,在与女方那边约定时间后,找准他在家的时间,三叔带着女方来到他的家。
知晓来意后,一向脾气好的他发了一顿火,将相亲女人赶走。
三叔拦也拦不住。
“你这是何苦呢?孩子们也觉得你应该找个伴。“三叔语重心长地说。
“我会照顾他们,“脾气散了后,他也平静了,”叔,真的谢谢你和三婶,我不需要找,我有孩子就好。“
“孩子有他们的生活,你也得为自己想想。“三叔没办法。
“我希望叔能尊重我的选择。“李栓根不愿多说。
此后,关于给他找对象的事也就再没出现过。
若干年后,李栓根的业务量大,开始收小工,再之后,承包了好几个大工程。
老大大学毕业进入单位实习,老二上了重点高中,学习同样拔尖。
老大想着等工作稳定,老二上了大学后,就将李栓根接到大城市生活。
“我不去,现在爸爸还干得动,就多干几年。等老了做不动的时候,就回老家,那里很好。“
老大的务实很像李栓根,他的求真钻研推动了他的事业发展。他顺利地留在了省内的科研机构。
老二在一年后也传来了好消息。
“爸,我考上了。“老二在电话里脱口而出。
“好,好,好,我知道我儿会考上。爸爸为你骄傲。“李栓根高兴地一时有些结巴。
老大在为弟弟高兴的同时,心内又有了慌乱的感觉。
这种预感有一种想要回家的冲动。
老大向领导请了假,没有通知老二,急冲冲地往老家的方向赶,同时又打了李栓根的电话。
在翻新的三层楼房里,没有人。
“应该不会在县城,爸爸脚受伤,这两个月都在家里养伤。“老大想。
三叔三婶也说没有看到爸爸。
在后门的小屋,那个已被废弃的地方,躺着一个人。
“是爸爸。“老大声音都变了。
已开瓶的液体倒在了地上,老大摇着身躯,没有动静。叫着爸爸,没有回应。
老大手足无措地哭了起来。
李栓根的手上抓着一张被血印子染着的纸张,上面歪歪斜斜着写着“吴兰梅我做到了“。
纸张的反面同样一串红色的血迹,大大的呈在眼前”我爱你。“
一阵眩晕。
……
写在后记:
吴兰梅在李栓根被判入刑后,投河自尽以了生命。李栓根在完成对吴兰梅交待的事情后亦选择追随而去。目睹这一幕的老大在很长一段时间无法走出心灵的苦楚。生命对于个体来说,有权以该有的方式存否,但留给生人却是难以痊愈的伤疤……
情感与生命又是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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