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多年前，我第一次听到那句歌词“相爱没有那么容易，每个人都有他的脾气”的时候，我并不理解。除了押韵我没听出什么别的。直到我开始恋爱，开始甜蜜，开始争吵，开始反复，开始明白，每个人都有他的脾气，每个人都有他的手机。
她叫叶子，很爱笑，笑起来很好看。从表面上看，她是典型的北方大妞的性格，性格开朗，大大咧咧，狐朋狗友遍天下。但她笑起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宁静了，看着她清澈的大眼睛，我曾心中不止一次地对她许下诺言。
记得那是2013年的最后一天，我合上书本刚要睡觉的时候，叶子在2014年的第一个凌晨给我发来了一条短信：“我爱你，今天明天，今年明年，这辈子下辈子。”第二天，我买了一对情侣戒，把小号的那个用项链串着戴在了一个大玩具熊的脖子上，送给了她。
我对她说：“如果有一天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没那么重要了，你就把它还给我。”
那时候，我真的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能强大到让我们分开，让我们抛弃彼此。
然而剧情总是反转，两个人幸福得太过耀眼，命运就跳出来考考验他们的勇敢。
二
叶子是个很独立的人，她向往柏拉图式的爱情，最喜欢的一个词是“心照不宣”。除了跨年夜这样百感交集的时刻，她很少流露自己的感情。
人们谈到爱情的时候，总喜欢把伴侣比作自己的另一半。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外人，都觉得叶子是一个太过完整的人，以至于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另一半。
她习惯下课的时候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不论是男的还是女的，她说我的出现总让她感到不自在。
我真的不能理解和每个人都聊得来唯独跟我没话说是出于怎样的考虑。那时候，我经常一个人生闷气，越是看着她和别人那么开心我就越生气。我也察觉到我们之间存在问题，可能是我的病态，可能是她太过坚持自我，也可能是二者兼有。
在反复的嗔怒和自我怀疑之间，我终于爆发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吵架，以往她喜欢在我不开心的时候默不作声，等待我消化掉不良情绪的时候再给我一个小小的暗示。但那天我们都气坏了。
激烈的言语，和着泪水，捅破了我们之间最后的窗户纸。
“你真的有那么爱我吗？”
她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第二天早晨，我的桌子上多了一个心形的铁盒，铁盒里除了一摞心形的卡片，还有那枚戒指。
三
我们是在寒假之前分手的，整个假期里，她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里。
那个铁盒中的卡片上是她平时写给我的话。原来我每一次微小的情绪波动，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不习惯把情绪暴露给别人，包括我。
。。。。。。
10月23日：打完篮球回来你一直闷闷不乐，被人家虐了吧？就你那小身板，哈，刚戳到的手还疼吗？
11月1日：你过来找我，我真的不是不想和你说话，我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绊着我。亲爱的，相信我，我真的爱你，请给我点时间好吗？
11月5号：我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想法一直牵绊着我，让我不能像刚开始的那几个月一样。你懂我的感觉吗？你能理解我吗？你能和我一起证明给大家看，高中时期的爱情是可以有结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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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往下延续，可以看出叶子的情绪越来越低落。直到我们分手的前一天，她的情绪跌落到谷底。
那个寒假我想了很多，关于叶子，关于我，关于我们。我一直是一个喜欢用长于思考来标榜自己的人，但我发现我怎么也想不清楚，我怎么也不能忘记那句“这辈子下辈子”，那段刻骨的记忆，那个清澈宁静的笑容。
现在想想，执念一起，必是勉强。
四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分分合合。
我在辩论赛结束时为她唱过一曲《我想大声告诉你》，唱哭了我们，也唱哭了有过曾经的同学。直到现在，这首歌成了我每次去KTV必点的一首歌。
之后是冷战，争吵，分手。
她在我篮球赛输球之后冲上来抱住我，让我大家都很羡慕我们这段潇洒的爱情。但就像那句话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之后又是冷战，争吵，分手。
终于，在我们吵吵闹闹两年之后，两个人决定分开。后来，我来到广州读大学，她高考失利留在北方的家乡复课。
按照套路，文章写到这儿应该感慨一番，如果学习咪蒙老师“故事+故事+故事+价值观输出”作风，我应该煽动一下读者渴望爱情又经历过无奈的心，然后输出一下观点，但我不准备这么做，因为这段校园爱情电影般的爱情还没有结束。
五
叶子复课的前半年，我们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直到寒假前，我手机上突然多了一条消息：
“你能来看看我吗？”
“哈，你怎么说的跟探监似的。”
“就是探监，复读真挺难受的。”
在校门口，我再次见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笑。她把头发扎起来，羽绒服罩着里面肥大的校服，眼袋比我记忆中重了不少。她还是大大咧咧，还是喜欢笑，但在她眼神中我看到了一丝看不懂的情愫，是无奈后的释然？是艰辛中的无助？那一瞬间，心底里涌出的心疼让我想起了许巍的一句歌词：“能不能将你，再次用拥进我怀里。”
从那以后，我们联系得越来越频繁。她高考之后，我们更是像两艘失控的轮船，彼此知道不应该这样，但湍急的水流把我们往一个方向冲。人性中对于拥有和自己不同特质的人存在一种向往，这种向往让我们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曾经下过怎样的决心，不再趟这潭看起来很幸福的浑水。
浸润在复合的美好中，我以为我们是命中注定，连上帝都眷顾我们。用爱情文化产品中矫情的语言来说，这叫“兜兜转转，原来你还在”。
没过多久，她的心病又犯了。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套路式的“习惯性掉线”，开门见山地找到她询问她的想法。
六
。。。。。。
“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吗？”她问。
“有话直说”我很不耐烦。
“是能让我证明我可以得到少数人得不到的爱情的人。”她继续用她习惯的口吻。
“那你就这么做这道证明题？交白卷？等着上帝开恩？”我已经受够了这种反复，却好像被什么吸引着，走不开。
“你就好像是一道很多人解不出来的物理题，我努力去解，但最后我发现我真正的乐趣其实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幅画，你懂吗？”
对话到这儿就停止了，至今没能续上。
我很生气，为她经历了风风雨雨，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之后还要把用自己的生活给别人证明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我又无力责备，因为在这方面我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很无奈，原来人们口中的爱情真的是这样不容易，原来文化产品中那些矫情的“我们最后还是被现实打败了”真的有它适用的时候。
七
两个人相遇之前，都有自己的历史。
他们对同一个概念的理解不同，对同一个事物的看法不同。或者从本质上说，男女有别，不论是经历的不同还是生理上的差异，每对情侣多多少少都会有不在一个频道上的焦虑。
朋友在劝我的时候对我说：“她都这样十几年了，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一个人的脾气秉性就像他不离手的手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如果迫于生计硬要让他改变，他是能做到的。但上升到爱情这种奢侈品的层次，很少有人愿意放弃自我。
吃饱了，喝足了，无聊的时候总要拿出自己的手机把玩把玩。不论外界宣传的爱情是多么伟大，多么撕心裂肺，从生物本性上来讲，它是可有可无的，没了爱情，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繁殖繁殖，该做爱做爱。
既然爱情就像玩手机，谁不愿意玩自己的那一款呢？
过来人苦口婆心地劝诫刚刚坠入爱河的高中生时，后生总是不服，总是想证明一些什么。然而最后却连自己想证明什么，证明给谁看都忘了。归根结底，不成熟的我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那时候的爱情是最纯粹的，也是最脆弱的。
成长过程中，两个人形成了不同的价值观、爱情观，高中时候的爱情就成了一件爬满狮子的华丽衣服，外人眼中的幸福，都是用钻心的痛痒换回的。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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