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川藏路

图文 | 王學藝

出发西藏前，听得最多是川藏线天气的变化无常，泥石流封路的沸沸传扬，沃野平原长大的我对旅途其它更大的劫数无丝毫概念。

人说看景不如听景，我说听景不如看景。亲身经历，静心回首，川藏线之行让我脊背发凉，凉气倒吸一口！

一路山重水复，一路如诗如画。穿越陕甘宁，闯入滇藏川。翻阅被青染遍的祁连山、壮美无比的昆仑山、享悦高反严重的唐古拉山。出拉萨踏上三一八国道，首次走进高大得让我脖子仰得发酸的大山深处。端详着落差巨大湍急的怒江、澜沧江、雅鲁藏布江翻腾怒吼，还有那蜿蜒曲折深不见底的大江大河大拐弯，以及瞥一眼都让人眩晕的悬崖绝壁。首次看到众多河流，那么多干净的水在白白浪费东流。

一生都没有走过如此山道的我，竟懵不愣懂开车夜行了危机四伏的九曲十八弯，以险峻享誉天下的七十二道拐。仰望头顶茫茫夜色里左冲右突，若隐若现的车灯，煎熬的心，满脑子盘腾着何时能够突出重围。

下山我不敢多踩刹车，担心过于频繁刹车片磨没了，一个闪失天下就太平了！

后谈起这段历程，老川藏说，初次夜间走这段路才好呢，少了大车的干扰，只顾专心开车周围啥也看不到，免得如履薄冰吓一身冷汗。

自驾呀，纯正自己驾车近二十多天，行程八千多公里云和月。开车时间最长一次是从康巴到雅安。早上七点出发，除了午饭其余时间都在车里横冲直撞，左旋右转，穿山越岭拨拉着方向盘，脚忙手乱不断踩刹车。山脚的你看我完美实现着真正的，毫不夸张的腾云驾雾，出神入化。没白天没黑夜忙活整整十六个小时，穷途末路般于滂沱大雨的午夜抵达宾馆，下车两只腿都伸不开了。

几千公里的川藏线只有左右两条车道，我的车是辆商务，山路起伏，弯多路窄，车子提速又慢，超车于我只能望车兴叹。有时气得直骂娘，油门跺得“啪啪”震天响。

危险的是在七十二道拐，一脚加速转弯没能超过大货车，对面下坡的车流迎头而至。感谢大货和迎面司机礼让，都及时刹住车，才避免了一场路途劫难。

至此就再也不敢随意超车了，每小时行程只能“哼哼”平均三四十公里。

七月正是雨的季节，巨大的山洪把依山而建的道路冲得面目全非。平生第一次目睹了传说中的山体滑坡，还有突如其来的山石滚落。川藏线的险真的名不虚传，指不定某个刹那你就这么“挂”在了高原，一切都充满着生命未知。

等待前方塌陷清障的间隙，联系常年野外探险的老川藏，人家淡然飘来几个字，放心兄弟，小险情断路不会超几个小时就排除。大险会日夜施工，开通不超出二十四小时。川藏是战备路，护路的全是武警部队，国家力量在全力以赴。

走走停停的一路，你真的会看到每隔一段就有喷涂着武警工程字样的挖掘机，工程车辆路边待命，以备不测之需左右开弓。

走一天你都行不出一边是悬崖峭壁，是一边江河曲折湍急的路况。整个川藏路基本是依水而筑，弯曲逆水处就最容易被激流冲垮，特别是康雅段，垮塌处比比皆是。

高山陡坡时不时可见巨大的拦石钢网，或贴满峭壁，或打扎路边，巨大的落石把拇指粗的钢索砸得歪歪扭扭、七零八落。

当天的新闻播报说有滇自驾者行如此之路，遭遇山体落石不偏不倚正中车辆，那惨不忍睹不堪复述。

大自然的横祸防不胜防无法预料，可悲是一些人为的司机车辆，竟一个不小心把车开蹿出路基，四轮朝天躺在湍急的江流里。人之安危未知，貌似车在水里不知躺了多久都无人问津，但愿人平安无事！

这种惨不忍睹的景象一路你会看见很多。

预估遭遇如此意外，人只能悄然逃命天涯。估计再喊来吊车，拉出运回的代价不对等。抑或车子已经报废，毫无维修的价值和意义才弃之不惜。

长时间驾车不是啥好滋味儿。路上能住宿的距离很长，有天为避免走夜路，争取天黑前抵达目的地，疲乏折磨得我上下眼皮直打架，似抹了胶水不当家。下狠心穷尽三十六计之一的苦肉计，扬起铁掌左右开弓扇自己耳光！

都说川藏线充满神秘，充满传奇，我看更充满自虐。

这是一场自我身心的挑战，是一场别致的意志磨砺，是一场奢侈的生命之旅。

事后有人问，再来一次川藏之旅你还敢吗？

我不假思索复之：“世界那么大，还得首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