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泱泱果然乘坐马车来接陆雨一同前往光王府。光王妃李怡雁亲迎入内。宴席开在请芳台。时值盛夏,因台周围所植老槐,棵棵巨大如盖,遮下一片荫翳。台子四角又摆了冰块,侍女打扇,台上一片清凉。
此时槐花正开,垂于屋帘,台前又迎着一大片的紫薇花,满目荼蘼,灿烂非常,衬得皇宫御花园也不过如此。
陆雨到时,余人早在,有些认得,有些不认得,簇拥着将陆雨请至宾客主位,陆雨自是谦让一番。
李怡雁道:“我新添了你这么一位妯娌,还未曾登门拜访过。今日特意设宴请你,理当主客不必推辞了。”一面将她轻轻按下坐了,又请泱泱居次作陪。余人皆笑道:“到底是光王妃面子大,我等想请平诚王妃还请不来。”
李怡雁往家主之位坐下了,笑向众人道:“哪里是我面子大,全托了我这君山妹妹的福。平诚王妃乃廖地人,与君山妹妹情同姐妹。”泱泱道:“我这人最喜欢热闹,又嘴馋的很,听到哪里有宴席吃不请我,我是要生气的。自然巴不得凑这个热闹。”
李怡雁笑道:“你这几日难道还没有吃够?小心吃成个大胖子,更嫁不出去了。”
她语中带刺,隐射白国太子,泱泱如鲠在喉,幸好有人插科打诨道:“常言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廖亲王的闺女也不差,岂会嫁不出去?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大笑,泱泱只是面笑心不笑。李怡雁岔开话题,看了看陆雨谓众人道:“我这弟妹初来乍到难免拘谨。且瞧人家温柔娴静,不像你们一个个如狼似虎,可别将人吓跑了。”
众人中便有人道:“人人都说许公家的两位小姐美貌过人,京中无人能及。今见了平诚王妃,方知那班人真是少见多怪,甚没见识。”
陆雨闻言,便知其言说乃当今太子妃许令安及她堂妹许令荃,忙道:“诸位嫂嫂、夫人谬赞了,陆雨实不敢当。”李怡雁“哎”一声,又向方才说话之人道:“提那两人作甚,真是扫兴。”又向陆雨道,“妹妹平日在府中都做些什么?”
陆雨回道:“也无甚事情做,不过理些家事。”李怡雁又道:“妹妹可喜欢养花?”陆雨道:“王府里头倒是有些花花草草,平日看着倒也不错。但要我亲自饲养,却是粗手大脚,非养死不可的。”
李怡雁笑起来,道:“哪里真要你去做那些粗活。男人们在朝廷里忙,家中诸事都有管事的,我们反倒似撂了挑子,整日无事白杵个人样子。要不弄些好看的好听的,闲来无事摆弄摆弄,欣赏欣赏,方不至于闷出个病来。”
众人随声附和,点头称是。李怡雁又吩咐下人,去花房挑些好的送去平诚王府。陆雨连忙推辞。李怡雁摆手道:“听光王说五弟近日颇受父皇器重。妹妹刚嫁入王府,五弟就有此能为,看来妹妹真是有福之人。不论哪些花花草草进了平诚王府必也开得旺盛。”
话音方落,大家开始顺着光王妃的话头恭维陆雨,称颂她的夫君平诚郡王如何能干,如何得圣宠。又心疼平诚王助理万机,太过辛劳,借势向其推荐家中子侄兄弟。
陆雨生长于武林世家,哪里经历过这等局面,被人轻视虽非好事,但陷入虎视眈眈之局更非美事。当真是如坐针毡,苦苦熬到宴席散去。
回到家中,方觉如释重负。不消时,管事婆子来传:“光王府有礼到。”陆雨心想,必是王嫂说的盆栽送来了,于是命人收了,叫花匠好生料理,又着人预备回礼相赠。哪知管事却在回礼一事上为难起来,又不敢再去劳烦主子,只得来请示郭行。郭行一瞧那几盆物件,立时皱起眉头。
入内相禀,陆雨正自换衣,王嬷嬷进来道:“王妃,光王妃娘娘送来的盆景不易放在室外,我着人请入内室来了。王妃且去瞧瞧,或若有看得入眼的,留下几盆放在卧房。”
陆雨换下家常服,出外来看,不由大吃一惊。
那些红红绿绿的盆栽并不是活物,而是金银珠宝做成花草树木的样子。
有果实累累的,那白果子是珍珠,颗颗硕大。红果子是血玉、玛瑙,朱红欲滴。枝繁叶茂的,枝干为黄金,叶子是绿玉、翡翠等物。还有花开富贵的,翠玉相托,黄金绞丝相连,上头硕大两朵牡丹,堆叠的花瓣是由罕见白玉所累成。璀璨无比又栩栩如生。光是一株恐怕就价值连城。陆雨平生未见,不由出口问道:“我虽知天家富贵,可日常家亲戚往来,也要如此奢靡吗?”王嬷嬷连忙回道:“王府自开府以来并未收过如此贵重之礼。”
陆雨默默点头,一面令人将东西抬入西厢房中,好生保管不得磕碰有损,一面又令人去衙门里请袁珝回府。袁珝回得家中来见陆雨,问起何事。陆雨领着丈夫来至西厢房中,一边说道:“王嫂说送我几盆苗木,我只当是寻常之物。可是你瞧。”一边又将上头遮盖之物取下,一时,袁珝面前满目珠光宝气,也不觉惊诧。
陆雨秀美微锁,道:“我想退回去,又怕伤了你和光王的兄弟之情,可若收下又觉不妥。总归君子爱财当取之有道。”
袁珝点头,道:“你说得很是。”令人将东西好生封存,原样不动送回光王府中。
李怡雁也是好不容易应酬完,乏累无比,自去卧房休息。沐浴更衣后,方歇下不到半刻钟,光王直当当走进来道:“听说你请那平诚王妃来王府了?”
李怡雁见他面色不郁,靠在榻上冷冰冰地斜睨着丈夫道:“怎么了,怕我吃了你那小佳人?”光王恼怒,但被王妃料中心事又有些发憷,道:“哪有的事?我不过觉得那袁珝不过一个小小郡王,你又是嫂子,理当平诚王妃先来拜见你,用得着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请她?”
李怡雁轻哼一声道:“一个乡野村姑,确实不值得我如此抬举。只是今非昔比。”说着不由瞟了一眼袁瑶,淡淡说道,“你嘴上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心中是气恼阿珝抢了你心上人。”
光王本已坐下,闻言跳将起来道:“他袁珝是个什么东西!他的人我怎么会稀罕,我堂堂光王岂会跟他一般见识!”
李怡雁道:“瞧瞧,瞧瞧,如此气急败坏,还不是吃醋。”
光王指住她道:“你再胡说八道!”
李怡雁将脸一抬,迎上前道:“你敢怎样?”光王道:“你,你……”却不敢动手,不消时便偃旗息鼓,正值侍女捧了茶来,他接过了道,“一介妇孺,我且不跟你一般见识。”
李怡雁来了气,坐直了身子道:“你倒是发狠一次跟我见识见识!整日就知道贪恋女色,荒废正事,如此还敢跟太子相争!不消说别的,你王府满屋金娇燕,他太子东宫就一个许令安,唯这一点你就已望尘莫及。”
光王等不得喝一口茶,听王妃如此编排自己,“嘿”地一声,气得将茶杯扔在桌上,嚷道:“我知你瞧不上我,你瞧上的是太子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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