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冬天,在一个三更半夜,我第一次踏上了欧洲的土地。
当时的我,意大利语虽然学了一阵,还是说不明白几句话。英语可以勉强应付,等于一个英语国家智商60的大傻瓜。
我和老谢在二十四小时内经历了北京的早高峰,莫斯科机场一个字不认识又走迷路的懵逼,罗马机场狡猾的出租车司机的层层围堵,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两只迷糊的待宰的肥羊,终于找了个看起来还行的大叔把我们带到了酒店楼下。
罗马的小胡同交错复杂,灯火通明,我抱着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西天的心情,按响了门铃。没反应。
我又看了下ipad里的订单,没错,这是一个家庭酒店,路名正确,门牌号正确。
我转头看老谢,老谢用和我一样无语的表情看着我。
我又按门铃,没反应。
要糟。
我们半夜到机场,卖手机卡的地方早关门了,现在两个中国号码,居然谁也没有办国际漫游。且不说打了电话能不能沟通,现在连尝试的可能性都没了。
我们原地变成了懵逼的平方。
很难准确描述,当一个语言半通不通的人,和一个基本不会外语的人,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被全世界遗弃在异国他乡深夜的小巷无计可施的复杂心情。
这时候我们只有再找一个酒店,总不能露宿街头。
我们拿了四个沉重的旅行箱,磕磕绊绊的在罗马的石板路上制造了惊人的噪音,几分钟后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广场。
我眼前一亮,因为广场边上的一个建筑,它门上的旗我认识,它门上的字我也认识。
宪兵队。
从意大利语的课本上我知道这个组织类似于意大利的警察。
有问题,找警察。
老谢在门外看着行李,我顶着一张憔悴的脸,带着肚子里不多的外语单词,义无反顾跑了过去。
门口值班的小哥惊讶的看着我。
我用意大利语开始,说我们定了酒店。
他微笑点头。
我说但是我进不去。
他变成了疑惑脸。
我说酒店没人。
他说你打电话了吗?
我想说我没有国际漫游,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但是,这句话我不会。
天杀的。
我改英语。
小哥说,我不会说英语。
当然了,在意大利的国土上不会说英语并不是他的错,但是我又累又委屈,感觉当时鼻子一酸,视线就看不清了。
小哥忙说,你等等,等等。他转身在电脑上打开了谷歌翻译。
感谢谷歌,我们算是交流成功了。
但是酒店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小哥放下电话,对我说了一长串意大利语。又在谷歌翻译里噼里啪啦打字。
他说我可以等几分钟再打电话,但是我估计不会有用,你最好换个酒店,这附近有很多酒店。
我点点头,还是请他再打一次电话。
他说好的,五分钟。
我就站在他的背后默默开始等待。当时将近二十个小时没睡觉,整个脑子都是木的,事后才想到应该回到岗亭外面等好一点。
第二次,酒店还是没人接电话。
这时候从外面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个大叔给我留下的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他的长相特别精美又特别严肃,不怒自威,一副欧洲神探的样子,大概是个官。还有个英姿飒爽的姑娘,高马尾,大眼睛。
这个姑娘问值班小哥发生了什么,几轮问答之后,漂亮的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我,用生疏而确定的英语,一字一句的说:“现在你们去找一个酒店,明天早上,你可以再来这里,投诉这个酒店,我可以帮你。”
我没出息的又是一阵热泪盈眶。用力点了点头,说谢谢你。又反复感谢了值班小哥。
其实他们并没有改变我和老谢的处境,我们还是拖着行李沿着石板路找酒店,还是说半生不熟的意大利语加英语。而且我们到了酒店房间以后,连上了网络,才发现预定那个酒店老板发的邮件,有进门的密码,说钥匙在前台,让我们自己进门。但是由于我们手机没服务,错过了邮件,才发生了后来的一切。
现在看过去只是一个我这样的迷糊人必经的小波折,但我始终记得那个值班小哥和那个漂亮姑娘,在罗马的午夜,愿意帮助两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外国人。在我被陌生的一切冲昏了头脑的时候,陌生人的善意让我感觉自己如此幸运。每次看到网上说意大利人欺负中国人,都不是好东西的时候,我都会默默的想起他们,感觉就像在心里握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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