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录机和CD机

作者: OUCtiger | 来源:发表于2019-04-23 06:30 被阅读5次
    收录机和CD机

    2011年,李亚鹏和徐静蕾主演的一部情怀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大火,主题曲《因为爱情》也随之街知巷闻,第一句歌词就是“给你一张过去的CD”。转眼间,这首歌已经唱过了8年时光,CD机也逐渐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悄悄蜕变成了一个历史名词。其实在CD机之前,陪伴我们时间最久的音响设备还有两种:收音机和录音机,以及将二者功能合二为一的收录机。

    收音机的历史远比电视机悠久得多,钱钟书先生的《围城》中,方鸿渐赵辛楣所说的“半导体”指的就是老式收音机。我上小学时,学校门卫大爷的传达室里就摆着一台大大的收录机,大爷最爱听刘兰芳的评书《岳飞传》,每天早上都斜靠在传达室的椅背上,端着茶杯惬意地闭目养神,收录机的音量开得很大,刘兰芳慷慨激昂的声音抑扬顿挫,我们路过时听得清脆分明,我至今仍然对刘老师“突然一阵马踏銮铃,卟楞楞楞楞”的生动诠释印象深刻,明明是一位女子,却让人时刻感受到一身铮铮铁骨和英伟的阳刚之气。大爷管收音机叫“戏匣子”,这也是他晚年生活最忠实的伴儿。我家也有一台差不多大小的收录机,银灰色外壳,长四十厘米,高二十厘米,厚十几厘米,前面板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硕大的扩音喇叭,下半部分是放磁带的区域,上半部分是调频收音机,机身顶端和电视机一样收拢着两根天线,还有一个塑料提手,大概得有十几斤重。我还只有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台机器可以把我们说的话唱的歌录下来,那时候我家还住在村北的老屋,收录机就搁在堂屋中间的条几上,条几两边各放着一盆塑料西红柿盆景,我站在太师椅上唱电视剧《八仙过海》的主题曲“人说天上好,神仙乐逍遥,成功的背后泪多少——完哪!”最后俩字奶声奶气,还很有几分羞涩,这盘磁带保存了很久,也很有纪念意义,可惜后来再也读不出来了。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港台流行歌坛的黄金时代,那些年群星璀璨、经典频现,时至今日都是流行音乐再难逾越的巅峰。除了看电视,我们接触这些流行金曲最多的途径就是收录机和磁带,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喜爱的歌星,“追星族”也成为了当年的流行语,正值花季的八零后少男少女们,谁的卧室墙上没有几张男神女神的海报,谁的书柜上没有几摞天皇巨星的专辑磁带呢?歌曲磁带造型很简洁,都是统一的透明塑料盒子,里面夹着一张彩纸,彩纸上印着专辑的歌曲目录和歌词,磁带就包在这张彩纸里面,名片盒大小,左右各一个带锯齿的圆孔,透过磁带中间的透明窗口可以看到里面卷绕的黑色薄磁条。如果是歌曲磁带,正反两面一般都会贴着歌星的照片和曲目。按下收录机顶端的“EJEC”键,磁带仓就打开了,把磁带倒着放进去,关上仓门,再按下“PLAY”,悦耳的音乐就如清泉般流淌了出来,另外还有暂停、快进、快退、录音、停止等功能,但美中不足的是收录机没办法精确定位,一首歌如果想反复听,只能凭印象往后倒带,听着磁带仓里“嗡嗡”的绕带声,估摸着差不多了,先按暂停,再按播放,一般也能大差不离。有时候收录机电压不稳,或者磁带老化,放着放着就会挤磁带,动听的旋律突然变成一阵尖锐刺耳的杂音,就知道坏了,肯定是挤磁带了!赶紧奔过去按下“STOP”键,小心翼翼地打开磁带仓,磁带条已经从磁带里挤出了不少,有时还会卡在磁带仓里,这时候得用一根筷子轻轻地抽丝剥茧,把卡住的磁带条挑下来,然后将筷子粗的一头插到磁带其中一侧的圆孔里,顺着磁带条挤出的方向一圈一圈地往回卷,直到全部恢复原状。有的磁带挤得太厉害,实在无法全部卷回,就用剪刀把坏掉的一段截掉,中间用透明胶带粘牢,照样可以用,只是被剪掉的那段声音也就没办法恢复了。

    我小时候没什么零花钱,磁带也基本没买过,上了初中之后,学校里开设了英语课,人教版的英语教材都配套英语学习磁带,要求每天回家都要跟学跟练。我家的那台收录机太老了,母亲就给我买了一台深蓝色的新收录机,体型很圆润,比原来那台小了好几号,我很喜欢,除了乖乖地听李雷和韩梅梅生硬的对话,也可以在休息时间听几盘我喜欢的流行歌曲。初三那年,有同学用上了复读机,比常见的收录机体积小巧多了,也轻薄多了,银灰色的外壳,可以拿在手里插着耳机边走边听,更重要的是还有我梦寐以求的复读功能,但动辄一二百块的高价令我望而生畏。高中阶段课业繁重,同学们手里的复读机和录音机大多都用来听音乐,放松头脑舒缓压力,真正用来听英语的时间并不很多,高二那年,我后知后觉地重新对小虎队的歌燃起了兴趣,正巧班上有位同学和我志同道合,我俩每天放了学就往学校南邻的“雨点音像店”跑,在店里一排排的磁带货架上搜寻小虎队的专辑。小虎队最火爆的时期应该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上高中都已经快到新世纪了,照常理讲小虎队已经“过气儿”,音像店里他们的专辑自然少之又少,我俩翻找了好几天,才找到两盒,一盒蓝色,一盒黑白色,而且大多数歌曲都是重复的。小县城的音像店,歌曲磁带十有八九都是盗版,不过价格也便宜,我考虑好久都觉得左右为难,干脆就两盒都买了回去。回到宿舍借了同学的复读机就开始陶醉地听,每一首都那么经典,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和热情,我最爱的一首是《星星的约会》,觉得那简直是天底下最美妙的旋律,两盒磁带中都有这首,可黑白色的那盒伴奏明显不对,很像是嫁接了另一首不知名的歌曲,怎么听怎么别扭。可其他歌曲都很正常,我表示很费解,就跑去找老板,老板不屑而又笃定地教育我:这首歌是新版伴奏,重新灌录的,懂吗?看着老板真诚的目光,我为自己的孤陋寡闻深感羞愧,回去后反复听了多次,强迫自己欣赏“新版伴奏”,可总不成功,后来上网方便了,我找遍网络也没发现这一版本,自己当年真是傻得可爱。我不光买磁带,还自己动手翻录过,也是高中那会儿,有一年春节,父亲买了几张贺年歌曲VCD光盘,就是经典的卓依婷领衔“八大巨星”系列,因为是拜年歌曲,歌词都是朗朗上口的吉祥话,曲调雅俗共赏,我听了几遍还喜欢上了,尤其是一张《八大巨星拱照北京城》的光盘,属于其中制作最精良的一版,寒假里我翻来覆去地看,母亲都听烦了。假期过后,我回到学校还想再听,可宿舍里又没有电视机和影碟机,音像店里也没有这种磁带,越是听不到就越急切,我思来想去琢磨出一个笨办法,就趁周末回家父母出门散步的功夫,把我的收录机放在影碟机旁边,电视里放着光盘,收录机里放一张旧磁带,就这么录满了磁带的AB面,为了保证录音质量,我还专门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毕竟不是专业的录音棚,这样翻录出来的磁带音质十分差劲,原音和杂音八斤八两,但我觉得非常满意,揣着那张磁带回到了学校,听了无数遍,那张光盘上的每句歌词我到现在都还能一字不落地唱出来。我们高中的宿舍是简陋的八人间,两侧各两架上下铺,中间一张长木桌,晚上睡觉时,要么点蜡烛复习功课,要么卧谈,还有一项喜闻乐见的集体活动,就是把收音机放在中间的桌子上,大家一起听《张震讲故事》。那台收音机是袖珍式的,每晚午夜时分都能收听到清晰的《张震讲故事》,我们一起听了好多恐怖的鬼故事,诸如《死囚胡同》、《打不开的门》、《滴血的眼》之类,其实故事本身并不十分恐怖,最吓人的是阴森的配乐和张震冷不防的声音,很容易就把我们带入到故事里的情境中,尤其是在万籁俱寂的夜半时分,听到后来,宿舍里的每个人都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谁也不敢下床去关掉收音机。后来有人传言,讲故事的张震被自己的鬼故事吓死了,这当然是谣传,不过他讲的鬼故事恐怖指数确实够高,现在想来仍然心有余悸。

    到了我上大学的时候,随身听就很普遍了,人手一台小巧玲珑的随身听基本上是大学生的标配,最吸引眼球的还得是索尼Walkman,尤其是那种半透明机壳的,好几百块一台,拿在手里简直闪眼。大一下学期,正值羽泉和林俊杰最火的那几年,我们宿舍的孙兄带来了一台索尼CD机,银色圆形机身,一看就很高大上的感觉,我第一次见到能播放光盘的音乐设备,也感觉十分新奇。这台CD机是孙兄的父亲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孙兄也爱不释手,几乎是走到哪儿带到那儿,耳朵上始终戴着耳机,我想借都没有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孙兄去上体育课了,那天下午我正好没课,终于找到机会借了过来,躺在床上听了一下午林俊杰的《第二天堂》专辑,其中的《江南》和《美人鱼》,听了不知多少遍,居然听得我热泪盈眶。对于我们这一批大学生而言,收音机也是必备的电子设备,因为当年英语四六级考试一律要用制式的收音机收听听力考试题,在那个网购才刚刚起步的年代,校门口的一些商店专门代销这种统一规格的收音机,赚得盆满钵满。有些学习劲头足的同学,还用收音机收听VOA、BBC等英文节目,算是物尽其用了。没过多久,MP3横空出世,迅速取代了随身听和CD机,很多还自带收音功能,我们也被时代大潮裹挟着,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数字音乐时代。

    如今,家里已经再难见到收录机和CD机的踪影,曾经摆满书柜的磁带和光盘也消失不见,唯一能用到收音机和影碟机的地方,也许只有汽车中控台了。收音机、录音机、CD机,所有的功能都已经被一部小小的手机整合到了一起,而且效果比过去任何一种设备都要好,收录机和CD机可能不再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音响设备,但那些我们热爱过的经典音乐仍萦绕在耳畔,我们使用过的早已过时的笨重设备,都是我们沉淀在音乐世界里的青春记忆。给我们一张过去的CD,我们也唱不出那样的歌曲,更找不到当年唱那样歌曲的感觉和心境了。

    李虎,2019年4月23日于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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