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香

选了一个靠近荷塘的小长条形木桌坐下，向穿着古风衣着的服务生要了一杯茉莉花茶。

百无聊奈，我随手翻着木桌上放着的报纸，又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11:00，我叹了一口气。突然，双眼被从脑后伸来的手覆上，手心的温度悄然传来。

心猛地一颤，“来了？还挺准时的嘛。”

覆在眼上的手缩回，身后的人笑着走到条形木桌的另一边，和我相对坐下。

“当然，我一直都准时，不是吗？”

我未言。Z笑着转头，招手叫来了服务生，“一杯茉莉花茶，谢谢。”

望着服务生离去，“你还喝茉莉花茶？”我有些吃惊。

“习惯了。”

又是一笑。一阵风吹过，初夏的热浪裹着茶园长廊的栀子花香袭来，让人神往。

栀子花香

还记得初次和Z相识，也是在这座茶园。

同样的初夏时节，我穿着白色的T恤漫步在长廊，赏着散发香味的栀子花。而Z却匆忙的从长廊另一端走来，手中端着一杯热茶。

谁想，Z刚要与我擦肩而过时，脚下踩空，手一扬，热茶直直地向我扑来。我来不及闪躲，只是本能的用手覆住脸。

结果，右手手臂被飞来的热茶水烫的通红，生生的疼痛让我大叫一声，然后忍着被疼痛逼出来的泪花，不停地用嘴吹着被烫伤的手臂，试图降温。

Z脸色变得紧张，一个劲儿的道歉，拉着我的手跑向一处泉眼，用泉水浇着我通红的手臂，尔后又让我把手臂伸到泉水里降温。

期间，他一直向我道歉，我一言不发，疼痛让我忘了回答。直到疼痛感不似之前那样灼热，我抬起头，刚好看到Z的脸，密布着汗珠，眼里充满焦虑和担忧。

“没事儿了，不用再道歉了。”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真的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脚下的石板断了，所以……”

他真的很焦急。

“嗯，知道，不怪你。”我轻言。

他立在一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我疑惑，“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Z拿眼正视着我“你是xx中学的学生？我好像见过你。”

见我一脸愕然，他又接着说，“还记得那次你值日倒垃圾时被一个男生的篮球打到吗？那个男生就是我。”

Z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两声。我点头，把头低下去，亏他还记得，打到人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等到疼痛褪去一大半后，我将手抽出。

“感觉好一点没？都怨我。”

Z又自责起来。

“我带你去喝一杯茶吧，我请客。”

半晌，我点头，道：“走吧。”

刚坐在藤制椅上，服务生笑着迎来，“两位，喝什么？”

“一杯茉莉花茶，谢谢。”我脱口而出。

我注意到Z顿了半拍，笑“和她一样。”

“你喜欢喝茉莉花茶？”Z用肘支在桌面，手撑着脸，拿他的眼认真的望着我。

“嗯，很喜欢它的味道。”我笑言。

他低头，拿出手机玩弄。“玩弄”一词也仅限于在我知道他玩弄的是什么之前，当我做为Z女朋友后的某天，打开他的手机，手滑触到记事本，屏幕弹出一行字：L说她喜欢茉莉花茶的味道。心跳快了两拍，脸也跟着红润起来。

和Z的关系是何时亲密到互称男女朋友已记不清，大概是第二次在茶园相遇，在长廊旁嗅着栀子花香品着茉莉花茶的那个下午吧。

栀子花香

喝了一口刚端来的茶，顿感茉莉花香充满口腔，刺激着味蕾，香甜中带着几缕苦涩。

“高考怎样？在哪读大学？”Z放下茶杯看着我。

我有点局促，“不好，在xx学院。”

手指紧紧抓着杯身，“你呢？”我略带紧张地望向他。

Z脸色有点灰暗，“我选择了沿海xx大学。”

说完，Z突然盯着我的眼，“明天上午的飞机。”

我有点恍惚，移开视线，漫无目的地望着条形木桌旁的栀子花，不安地道：“这么早？”

轻轻的一句话，我也不明白是在问他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和Z的关系一直很好。只是那段互称男女朋友的时光不知何时结束的。结束？或许也不该这么说，因为我们都不曾说出“分手”二字。

那段最亲密的关系被逐渐淡化估计是从距高考一年之前开始的，Z被他父母转去更好的高中做最后的冲刺。

期间我们仍然有短信电话联系，只是随着高考临近，频率越来越少，到最后，断了联系。

直到这周六，Z突然发来短信：L，明天在老地方一起喝杯茶吧。我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回复：好，11:00见。

“因为明天我爸妈也要去，”Z顿了顿，低头“准确的说是我们要搬家了。”

心似受到攻击，猛烈地一紧，慢了半拍。“哦，这样啊~”我轻道。连自己也听不出任何语气。低头，盯着杯中的茶叶随杯子的颤动而左右浮动。

“你打算怎样度过大学四年？想没想过考研？”Z换了话题。

“啊？”我抬头看到他一脸认真的表情，“还真没想过，我这样的成绩……”

“先不要否定自己，”Z打断了我的话，脸上带着一丝愠色，却又极其用心的说，“我们每个人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未来充满魅惑与挑战，面对这些，先不要否定自己，用心做好该做的，说不定哪天灵光突现呢。”Z笑了，摊了摊手，“看我，又讲大道理了。”我抿唇，笑而不语。

喝完茶，和Z一起绕着长廊走了一回，雪白的栀子花在风里摇晃着，散出股股香气。午时明媚的阳光逐渐隐匿，天空变得阴沉。

“看起来，要下雨了。”Z抬头看着灰暗的天空。

“夏天的雨是这样，很自由。”我有心接了一句。Z回眸看我，不说话，先迈开了步伐。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Z眼里的愠色，更多的是忧伤。低头，快步跟上他。

“我要先回去收拾东西了，小妹妹。”Z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笑着看我。

我亦看着他的眼睛，答道：“嗯。”

Z转身，背影消失在茶园门口。我有点颓然地走着，手机忽然响了，一条短信：L，我希望你是我这一生永远忘不了的朋友，愿你幸福。我失笑，仰头望天，不让热泪溢出。

风吹过，栀子花香袭来，推着我一步一步远离这座茶园。

雨，倾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