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了进来。他睁开了眼睛，起身，拉开窗帘。一时间挤进来的阳光并不刺眼，像被一层层雾阻拦后才射入他眼里的。空气里带着一丝寒冷和潮湿。屋内的墙被洗得发白，泛着一种干浆的气味，唯有墙上一些挂着的勋章被阳光闪得发亮。

五分钟后闹钟响了，声音沙哑而又尖锐。他一只手系着上衣的纽扣，一只手将牙刷塞进嘴里，腾出手来拍掉了闹钟。又没用上，他心想。他身边床上的被子已叠好了，又方又正，就像块豆腐。窗边的小桌子上立着一块相册，里面有他，还有一群男人，笑得灿烂。

片刻后，他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一块面包，一杯牛奶。他抓起面包。应该是放久了，面包有些发硬，而牛奶有股酸味，但他只用了三口就解决了他们。在将杯子拿到洗手台前，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今天是去邮局的日子。日历旁有一块相册，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照，那个女人很年轻，照片里的两人都笑得很开心。相册边上叠着一堆未处理的账单和信件，信件都是广告公司发来的。在一叠叠的账单和信件下面有一封信格外引人注意，信封已经发黄，封口却很严实，信被那种结婚用的喜庆的金丝线绑着。

他在家里收拾了一会儿，打扫了卫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出了家门。

他远远地瞥见邮局的门还紧闭着，想来还没开门。于是他又漫无目的地绕了很久，久到他忘了有多久，直到感觉太阳光照在身上有一股暖意，他又回到了邮局门口。果然邮局已经开门了。他走到柜台前，向柜台里坐着的那个一看就是刚睡醒的头发蓬松的老妇人问好。她打着哈欠回他话。两人交谈了几句，他从妇人手中取过一个小包裹塞进怀里，走出了邮局。

路过一个足球场时，一群小孩在里面踢足球。他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突然，球被一个冒失鬼踢起直朝他的脸飞来。他一伸手抓住了球。当感觉到手与球正紧紧接触时他不由得有点惊讶。一个小孩冲他喊：“老头，把球扔过来！”他沉浸在自己的惊讶里，没有理他。于是踢球的孩子一齐对他喊起来。他像是一下子被惊醒了，把球抛给了他们，继续向家走去。

只是刚才的事情仍让他难以释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血像是停滞了很久重新开始流动了一样。他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所以他踱到一家小商店前，问店主要了一杯酒。他慢慢喝着，越喝越快，有几滴酒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喝完后他掏出怀里的包裹，撕开，从中取出一张钞票付了帐。

他终于回到了家。将大衣脱下连同被撕开的包裹一起放在餐桌上。他在桌前坐下，开始阅读一本早已摊在那里的有些发旧的书。

阳光不知不觉离开了窗子，屋子里暗下来，只有墙壁白的分明。书依旧摊在桌上，他起身，洗漱，脱衣，走到床前，看着天边一朵火红的火烧云，叹了口气，拉上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