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我想起了你

雨夜，我想起了你

昨晚下起倾盆大雨。

这样大的雨，今年还是头一回。

清晨四五点，喂完小宝后，我便再也无法入睡。

雨下得很大，像吵架时红了脸的妇人，不分青红皂白地鞭打在一切暴露在外的东西上，空调外机，防护瓦等，都未能幸免。

我在“噼里啪啦”的声音里安静地听着，在它时而急时而缓的节奏里猜想着是不是风雨交加。还好，只是雨水大了些而已，并没有狂风相伴。不过，连绵不断的大雨还是让我戚戚然，想起二十多年前――

那时我上小学。

那个年代的农村，大一点的村庄或者临近的两三个村子会建个小学，以方便附近的孩子上学。我们的学校离家很近，不足一公里。平日里，我和小伙伴们结伴上学，结伴回家，不需要父母接送。

夏天的一个下午，快放学时，忽然下起瓢泼大雨。老师让我们安静地待在教室，等雨小些再回家。

等了不知多久，外面的雨不但没有减弱的趋势，还刮起了大风。院子里的水先汇成小河，又从小河长成大河，最后变成了海洋。

起初，我们觉得有趣，争抢着趴在窗户前，看雨水顺着玻璃“簌簌”滑下来，看院里的树木枝头乱颤，在狂风暴雨中胡乱地摇动。

对面教室的屋檐上早已生成了好几条水流，它们像商量过似的，每隔半米左右，便生出一条小河来，从三米多高的屋檐上倾泻下来，像想念温暖怀抱的婴孩，急不可耐地投入母亲的怀里，顿时，地面的水势更加壮观。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所见，全然不知如此的大雨将带给我们怎样的麻烦。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的乌云还在不依不饶地向我们靠拢。雨中观景已经不能让我们提起兴趣，大家开始担忧如何回家这个实际的问题。那时没有电话，老师无法通知家长来接自己的孩子。而我们的家长，似乎还没有产生“大雨天要接孩子”的意识。

好在，当我们正不知怎么办时，一些身披雨衣，浑身是水的家长陆续出现在大门口。

我们立刻来了精神，盼望着看到熟悉的面孔。

每来一个家长，大家都特别热心地辨认一番，待认出是哪个同学的家长时，那个同学必是一脸欣喜地背上书包，做好冲出去的准备。而其他同学，有的面露失望，有的喃喃自语责备家人迟迟不来。

天色不断暗下去，不能再等下去了。老师看看教室里剩下的我和其他两个同学，说：

“走吧，我送你们回家。”

雨夜，我想起了你

我们有雨衣的披上雨衣，没有雨具的便把书包或者随便找块塑料油纸遮挡下。

我们三人排成一排，在老师的引领下迎着大风大雨艰难地向前走。风雨无情地拍打在头上，身上，灌进衣服里，连眼睛好像也要被淹没了，我们躬着身，低着头，自顾不暇，全然不知周围是怎样的情景。

忽然，一阵大风刮来，那一瞬我感觉像被谁从背后猛推了一把似的，不禁打了个趔趄。模糊中听到老师着急地大喊：

蹲下，蹲下。

我赶快照做，旁边的同学也都蹲在地上。嗖嗖的风声急驰而过，我不敢抬头，闭着眼等待着。

几分钟过后，风小多了，老师熟悉的声音传来：

起来吧，接着走。

我们站起来，模糊的视线里，看到老师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女孩，她们俩浑身是泥，站在距离我们十几米的地方。

我们朝老师走去。

……

已经记不得后面的事情，因为一路上我都在想小女孩从哪来的。

后来听别的老师说起才知道――

那天回家的路上，不仅有我们仨，还有一个小女孩，她是跟同学一起走的，结果被落在了后面。

那阵狂风来袭时，小女孩正走到一个大水坑附近，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哪能抗拒得了那样的风势，身体一下子失去控制，不由自主地被大风推动，径直朝水坑方向去了。

幸好我们老师看到了她，连忙快速跑过去，拽住小女孩，将她扑倒在地……

当年的我们都已经长大，我想那个被救的小女孩一定还记得，我们的老师是怎样冒着狂风骤雨将她救下。

多年以后的这个雨夜里，我忽然想起了我们可亲可敬的老师。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而已，却是那么尽职尽责，果断勇敢。

虽然大雨让我心有戚然，老师的所为却让我倍感钦佩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