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那一年正值南涝北旱,京都在北,干得连护城河的河床都裂在太阳下。
百姓都说,我朝气数将尽了。
我是母后高龄产下的女儿,她生产的那一天,太卜官占得一句“甘露降,风雨时,嘉禾兴”。就像历朝历代大人物登场那样,随着我一声啼哭风雨大作,天降甘露。
虽然,到今天我也没觉得那场大雨跟我嚎的一嗓子有什么关联。
我,就是嘉禾公主了,害,这名号就跟怕人家不知道我们是农业大国似的。
不过我做公主的职业生涯也只到十四岁,再往后,便是昭旻女帝。
林氏大统先传嫡子,无嫡立长,倒没有公主不可继位的说法。
只是,我朝上一位女主,是开国的慧懿仁皇太祖,江山是她一刀一剑打下来的,天下人只有景仰臣服的道理。
到了我嘛...这营业压力就有点儿大了。
回想这两年做皇帝的经验,朝堂上的那些老头子实在让人头疼,总结来说就是我要做的任何事他们拼着老命不许我做,他们要做的任何事我拼着小命不许他们做,就看谁先气死谁罢!
不过,有一个不算小的好处。
我有后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收住。
这不是皇帝该有的笑声。
第一位进宫的薛相家的庶子,唤作薛云简,那老头一定是不舍得把嫡子送我糟蹋。
薛云简进宫的第一天,跟所有带着仙气登场的角色一样,穿了一身白衣,配上清俊的面庞只觉十分出尘。
“侍臣见过陛下。”
声音也干净。
当夜宣了他侍寝。
美人不睡,难道迎进宫来当门客?
他已换了身红衫在等我,虽不是大婚,女帝第一次传寝总是隆重些的,宫中布置也比寻常不同,到处都是我喜欢的玫瑰汁子的味道,平添了许多香艳的气息。
我放轻脚步拨过重重纱幔走近,还是叫他发觉了,他站起来侧身道:“陛下,请。”
请?请君上床?
“那我就不客气啦。”我吹灭烛火扑过去。
他很温柔。
可我很疼。
“陛下,忍忍就好啦。”他的嘴唇挨着我的鬓角,一说话气息弄得我痒痒的。
罢了,想来得到美人总是要付出一点点代价的。
想到这里我忿忿地捧起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受了疼,总得多捞一点。
次日清晨他先醒来了,撑着胳膊看我,我困得睁不开眼睛,却听见他低低地说“臣很荣幸。”
小奶狗杀我。
传口谕,今日免朝。
薛云简进宫的第二天,我没上朝。
薛云简进宫的第三天,我没上朝。
薛云简进宫的第四天,他求我上朝。
“陛下,您再不上早朝我爹怕是要杀过来问一问我是怎么蛊惑君心的了。”
“你已是我的人了,不归他管的。”
“您忍心看臣背上这祸国殃民的罪行吗,臣走在街上遭受白眼您也不顾的么?史官笔下该如何写臣?百年之后后世子孙该如何看臣?您只是馋臣的身子是不是?”
“停停停!”
我被迫下床,准备叫宫女来伺候,想了想,回首将衣襟带子递给他,“替我更衣我就去。”
原来这就是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滋味啊。
“陛下,您可别忘了他是薛相的儿子....”伴在御辇一侧的孙嬷嬷斟酌了许久说到。
......
没想到我在嬷嬷心里竟有这么大的酒色误国的潜质。
一个不得宠,那老狐狸只怕会想方设法源源不断地往我宫里送人,到时候就真的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得了,既避免不了,倒不如牢牢地掌控了这一个。
只是宫中人多眼杂,各家各派的想来并不会少,做戏硬要做到自己都信了才算真,孙嬷嬷是自母后尚在闺阁时就陪伴的丫头,又是奶我长大的乳母,她的反应最能迷惑这许多双眼睛。
对不起啦嬷嬷。
“无妨,我心悦他。”
我在她痛心疾首的眼光中,索性一鼓作气地说下去:“慧懿仁皇太祖宫中除了皇夫只有侍官和公子两样了罢?那便封作公子吧,封号我也拟好了,‘寒酥’二字为上,雪既是他的性情容貌,又应了薛姓,是不是很好?长宁宫离我的寝宫最近,就赐居这里了,传下去办吧。”
孙嬷嬷领命走了,估计心里已经骂了几万遍昏君。
唉,真能无忧无虑地做昏君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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