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河西走廊的午后,太阳无遮无拦地炙烤着大地。路两边无边无际的沙漠像黄色的大海,阳光泼洒在上面,万点光芒闪耀,溅过点点银光。一蓬蓬骆驼刺伏在黄色的地皮上,是荒漠打了补丁的衣裳。车子前面,一波一波热浪蒸腾流动,烟波浩渺,闪着迷幻而虚拟的光芒。
一路少有车,吴越踩着油门,把空调开到最大,单曲循环的《楼兰姑娘》深情款款地唱着,“楼兰姑娘楼兰姑娘,在那太阳落山的地方,是否还在你的梦乡,楼兰姑娘楼兰姑娘,你那神秘沉睡的模样……”楼兰古城是吴越此行的目的地,他想先在敦煌停留两天,适应了沙漠的炽热后再沿西莎线过罗布泊到楼兰。
吴越是一名历史老师,对于楼兰古国的探求这两年到近似痴迷的程度,那个神秘消失的王国,让他魂牵梦萦。他的朋友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对楼兰古国会那样痴迷。玩笑着问:“吴越,你不会是从楼兰穿越来的吧?”吴越怔一怔,答也不答,恍恍惚惚,仿若他的灵魂真的才从遥远处归来。要去楼兰古镇,他计划了很长时间,可现实里总是诸多牵绊,这次终于如愿,他的内心激动而忐忑。一路,他想起考古学家在楼兰库姆河边寻找到的古墓地。那些画面像幻灯片一样,在他脑海一遍一遍呈现。古墓浑圆的小山丘,山丘顶部有一片密密的枯立木,枯立木的株距极近,一株连着一株,互相支撑着。山丘上,遍地都是木乃伊,骷髅。在一船形木棺中,有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打开棺木,严密的裹尸布一碰就风化成粉末,揭开覆盖在面部的朽布,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双目紧闭,嘴角微翘,就像着了魔法样刚刚睡去,脸上浮现着神秘会心的微笑。
“是的,传说中的楼兰公主。”吴越梦呓般呢喃着,“她在笑什么?芳华消逝,为什么还能有那么恬淡的笑容?”
神秘的楼兰古城过了安西,后视镜里,一轮蛋黄样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撞进吴越的眼睛。吴越停了车,摇下车窗,倚靠窗边上望向周边的沙漠。橘红的落日大地被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晚霞和云影落都沙海里,一帧一帧,是沙漠的剪影,是沙漠的灵魂。
吴越突然有种莫名的冲动,他脱了鞋冲进一片沙海中,空气里的炽热慢慢消退,沙子里留着太阳的温度。红日剪影,此时的大漠没有苍凉,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旖旎生动,吴越越走越深,他身后拖着长长的影子,影子里埋下了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红日落下沙线,穿越时空的隧道,吴越耳边响起驼铃声声,“叮……叮……”“波斯老贾度流沙,夜听驼铃识路赊。”一行波斯来的商人,在黄昏的沙海中穿过,踏出一条丝绸之路的繁荣。“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驼铃声声远去,金戈铁马呼啸而来,万丈黄沙翻滚,翻滚出历史长河如梦。楼兰啊……
到敦煌时,已是深夜,吴越匆匆冲了澡,又翻阅了一些楼兰的资料,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他去了月牙泉,去了莫高窟,每到一处,都在找寻楼兰古国的蛛丝马迹。
华灯初上,吴越吃了碗敦煌有名的驴肉黄面,就回到了酒店,原计划是要在敦煌再停留一天的,可越离楼兰古城越近,越是想快点接近楼兰的气息。
酒店前台放着一沓敦煌辐射旅游景点的简介和行车路线资料,吴越拿了一份,抬头看见美丽的前台小姐冲他甜甜地笑,吴越也笑,顺口问:“如果我明天六点出发到楼兰古城,大概几点能到?”前天小姐把眼睛睁成了杏仁状,“楼兰古城?先生不知道啊?楼兰古城近三个月不让游人进的。”吴越一愣,眼睛里满是疑问,前台小姐小嘴一嘟,指指贴在门柱上的公告说:“不信的话,先生去看看,不过,敦煌附近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可以去魔鬼城,可以去盐湖……”后面的,吴越一句都没听清楚,他有点恍惚地进了十五楼的客房,仰面躺在洁白的床上。
来之前,吴越做了各种准备,就是没想到会这样和楼兰古城擦肩而过。躺了很久,他带着遗憾和不甘,打开手机,循环播放《楼兰姑娘》,“楼兰姑娘楼兰姑娘,在那太阳落山的地方,是否还在你的梦乡?楼兰姑娘楼兰姑娘,你那神秘沉睡的模样,是否梦见你的刀郎?楼兰姑娘楼兰姑娘,让那沙漠做你的伴娘,让那戈壁做我的伴郎,嫁给我楼兰姑娘,让那红柳做你的衣裳,让那丝绸做你的嫁妆……”歌声在房间里飘飘荡荡,带着神秘,带着忧伤。吴越听着听着,思绪变得迷离悠长……
大漠黄沙漫漫,月华如练,银河千里垂地。黄沙深处,楼兰姑娘一袭红衣,红沙遮面,飘飘而来,走近李越,浅浅地笑。李越问:“楼兰姑娘,你为什么笑?”她的声音似穿越千年而来,空灵悠远,答:“我为我爱的人笑。”李越问:“楼兰姑娘,楼兰古城为什么消失了?”她答:“楼兰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浪花逝去,历史长流……”正说间,一阵风起,卷起涛涛黄浪,楼兰姑娘一点一点消失在漫漫黄沙中。
吴越的眼睛被黄沙遮得朦胧不清,他急得跺脚,大声叫:“楼兰姑娘,楼兰姑娘……”
情急间,吴越清醒过来,他翻起身,洁白的房间,一切如旧。白窗纱在清风里轻轻摆动,原来是一场梦。歌声还在飘荡,“楼兰姑娘,楼兰姑娘,你那神秘沉睡的模样……”吴越笑了,是释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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