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剑波有心记着家旺的喜爱,大学头一份奖学金给他买了礼物。家旺爱不释手,也迫不急待拆开那份信。
青年小伙子的情感如女孩一样细腻,字里行间满是对好友的想念。他前段时间从家人口中得知家旺母亲去世的消息,所以信里写了很长一段宽慰的话,这些话不是啰啰嗦嗦讲“节哀、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父亲”之类,而是由此谈到生命、谈到人生,是一名饱读诗书的优秀大学生说出的富含哲理且充满智慧的话。
剑波在信中特别提到到北京找他玩的事,他甚至规划好了线路。他安排第一天参观校园,看他班级的教学楼、图书馆、学校园林;第二天到故宫,看皇家宫殿,看书画、陶瓷、雕塑······目不暇接的稀世珍宝;第三天爬长城,看水立方、鸟巢;第四天的安排空着,说等他来由他定。
家旺看着看着,眼睛空洞,似乎陷入了想像,脑海中有了清晰的景观图。北京游是他高中时的梦想,不知是源于书本上看到的还是听同学讲过,总之有那么一次,就留下了念想。
信的第二页写的是校园生活、学习体验、拿到的荣誉。剑波荣获了两项了不得的大奖,家旺读来也不是很懂。
信的第三页提一个女孩,从文字的描绘上看,女孩聪明灵惠、性格开朗,是位美丽的女孩。而信写到这也结束了,说具体的见面后细谈。
家旺的开心溢于言表,好友既考上名牌大学,又找到优秀女友,可谓好事成双、双喜临门,他当即拿起笔在纸上沙沙地写,写了大概十分钟觉得不妥,而后揉皱重新写,经过几次尝试仍感到词不达意。到傍晚,他给剑波打电话,剑波在图书馆,怕打扰同学看书所以声音低,但到廊道上同样有同学,于是两人的通话简短的结束。家旺很是遗憾,信未能写,电话里又没能说出道谢、祝贺的话,但去北京的事已确定,定在明年初春开学时,那时春暖花开,气温很适宜。
家旺开始设定计划,预备存一些去北京的钱,他找到厂里主管,申请每天延长四小时工作时间,主任看了看他结实的身体,给他额外安排了另一份工作,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四点。
另一个岗位的活也不轻松,自然,拿了工资也不会有轻松的活,何况这是私营企业。
家旺把上班、休息的时间安排得很好,自此后也形成了一种特别的规律。
家旺在车间结识了舒小克、李楠、胡春年,在另一个部门认识了涂智明,不同部门的工人互不往来,但家旺有时会把涂智明带到车间来,有时也会把舒、李、胡三个朋友带去他新的岗位,这样相互就熟络了。
有一天厂里发奖金,家旺领到最多,他把四个朋友约到一起吃饭,好友舒小克带了酒,五个人边喝边聊。家旺的四个朋友中唯有李楠成了家,另外涂智明谈了女朋友,其余两个正在焦虑寻找中,因为都将三十岁,且家庭状况都和家旺相似,所以要谈对象都困难。
五个青年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都是些节俭的孩子,所以这样畅快喝酒也是第一次,但是谁也不敢放纵,硬是把普普通通的酒当作玉液琼浆慢慢地品味。
酒喝到十点结束,除家旺外,他们都住在近处。舒小克要家旺到他那里去,免得酒后走夜路不安全,家旺就跟他去了。
舒小克有一个认识的朋友,名叫王刚,两人在睡前的聊天中谈到,家旺突然打起精神,这与他的好友同名,而且年龄相同。
“他之前是干什么的?”家旺问。
“刚认识不久,只知道现在的情况。”舒小克回答。
“快说说。”家旺急切的想知道。
“为什么打听?”舒小克奇怪地打量家旺。
“是不是机缘巧合?我们认识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经营一家公司,有时候会到我们厂里来,因为有业务上联系,我是在一次联络对接中认识的。”
“什么模样?相貌······”
“个子······和你差不多,比你胖,皮肤比你白,戴着眼镜······说不出什么特征。”舒小克对比着说。
“能不能引见?”家旺思忖片刻,问。
“你要见?”
家旺非旦要见,而且急切要见,失去音讯两年,他非常想念和担心,但从舒小克的描述,又不能完全断定就是他的朋友。
“我可以试试。”
舒小克第二天上午拨打保存的电话,但为空号,他接着询问几个人,他们都称不知道,家旺很失望。
家旺在工厂上班已有两个月了,第三个月的第一天,杜思思来工厂看他,家旺跑出车间,也不敢叫杜思思进去,因为这不免会有同事问,而他内心深处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个结过婚的女人。
家旺把杜思思带出百步外,向她问起家里的事,而后催促她回去。杜思思因为想他而特意跑来,可未吐露半句便被撵,心里难受,走时很决然。
中秋节转眼到了,厂里放两天假,家旺当天下晚班就上街买东西,随后往家赶。家里,父亲独自一人坐在门槛上,等着儿子回来。
“爸,我回来了。”家旺亦如上学时大声嚷嚷。
刘老柱望向儿子,反应似乎有些迟缓,
“你回来了,快进屋里来。”他缓缓道。
“你咋坐这呢?”
刘老柱“嘿嘿”笑了两声,笑得有点孩子气。
“爸,您来吃东西,刚买的,绵软香甜,入口即化。”
刘老柱慢慢拿起一块品尝。“果真好吃,这东西,你妈也没吃过······”刘老柱拿出几块放在一个小碟盘里,此时他显得老态龙钟,手瑟瑟发抖。
“爸,我来······”
“这几天,家里就您一人吗?李师傅呢?”
“中秋节嘛,让李师傅回家了。”
家旺原本要问杜思思这几天有没有来。自那次撵走杜思思,他追悔不已,因为他过分了,竟隐藏着对她的不认可,或者可以说是歧视感。他问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有什么资格?
“思思她······”
父亲提到这位姑娘,家旺立即追问:“她怎么了?”
“她很久不来了······”
“什么时候不来了?”家旺紧张地问。
“见你回来后,你们闹矛盾了吗?”
“没······”家旺揣着明白装糊涂,矢口否认。
下午,家旺惴惴不安去找思思。思思沉默不语,家旺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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