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上帝,相信耶稣,直到遇到他,他叫阿鬼,一个彻彻底底的破坏者,在我们这座城市,信仰是无比的重要,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虔诚的神灵,或佛教,或天主教,或伊斯兰教,或基督教,除了阿鬼,因为他总是为一日三餐而发愁,精神的洗礼对他可望而不可求,最后,他成了结束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是一个信仰的城市,其中基督教占领了宗教的高地,因此,所有的富人都要到全市唯一的圣堂做礼拜,这里是金字塔顶点,这里是人类和上帝接触最近的地方,每个周末,都有《圣经》的诵读声,每个人闭着眼睛,感受着上帝的存在,罪恶的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的灵魂时刻注视着每个人。
此刻,也是被洗劫的时刻,阿鬼看着每个富人闭目的神情,异常兴奋,去见你的上帝吧,他麻利地穿梭在人群中,悄悄地轻轻地打开男人女人的皮包,名表,手机,钱,值钱的全部拿走,罪恶开始,他就在耶稣的眼皮底下,当他装满那个脏乱不堪的帆布包时,他会走向圣堂的最前面,抬头看看那个垂头的人,谢谢你赐给我食物,阿门,临走前不忘在博士教父的耳背上插根麦草。
“那么,如果你不吝啬的话,请把你的水果,食物分给可怜的孩子们吧,这是上帝的旨意,我们都是他的子民,有什么不可以,请睁开眼睛,让我们见证这神圣的时刻。”
每个人睁开眼,从胸前取开通往良心的手臂,阿门,博士盯着大家的眼睛,那么,请打开你的皮包,献上你的爱心,我替贫民窟的孩子们感谢你们,说完这个斯文的男人用手扶扶眼镜,双手合一,做一个拜托的手势,教堂下面,大家开始交头接耳,旁边的老头把嘴凑向我,窃窃私语道。
小伙子,你捐献多少?
我是个工人,我捐两美元吧,你呢?
我不知道才问你呢?
那好吧,我问你你退休前是干什么的。
瞬间,我从老头的表情上看到了得意,他自信地仰头道,小伙子实话告诉你,我退休前是这个城市的财政厅厅长,连任三届,我不敢说世界上,最起码在这个城市我是唯一任三届的厅长,也许我是历史上的唯一一个,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吹牛逼,但我依旧轻蔑地回道。
那么,伟大的厅长大人,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能不能替我们这些穷苦的人捐献三万美元,就在我还要继续和他探讨贫穷和理想的时候,他狰狞的面孔表露无一。
什么?你这个守财奴,让我捐你三万美元,整整是你的一万五千倍,你疯了吧,你太狂了,我抽你,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女声打破了我两对财富的博弈。
啊,天杀的穷鬼,我的表,我的手机,我的钱不见了,所有人本能地看看自己的皮包,不再为捐多少这个数字而争吵了,开始疯狂地尖叫起来,甚是热闹,我想耶稣要是活着的时候,他该是多么痛心,这得有多混乱,精神的领袖怎么会领着一群疯子。
就在教堂一片混乱时,一个男孩正坐在山岗上,吃着巧克力,下着伏特酒,啊,多么美好的一天,感谢上帝,总有一天,我也要到教堂里最礼拜,为无私奉献的耶稣祈祷,祈祷我盗窃的罪恶,我要为你诵读《圣经》,感谢你在我最落魄的时候赐我食物,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向了远处的教堂。
博士毕业于名校,信奉基督教,因此在市长的引荐下,做了教父,年薪几百万,他明白教堂遇贼了,但为了教堂的名誉,和自己这个金饭碗不被砸了,他开始以上帝的名义说辞。
各位别吵了,真主耶稣看着呢,那个毛贼敢放肆,我相信他一定七窍流血,身体开始腐烂,五脏剧痛,我更相信,这是上帝的手笔,也许他嫌各位捐的太少,顾及你们的面子,不好意思张口,便在大家诵读《圣经》时,悄悄拿走了,好了,这还不是为了贫民窟的孩子们,我们应该感谢上帝的美意。
在酒吧里,阿鬼正和几个朋友胡吃海喝,其中一个问他,阿鬼,你又到那发财了,要不要带哥几个也去一次,阿鬼真替自己感到骄傲,他明白,自己得的是不义之财,可他终究是有良心的,他没有背叛上帝,他故意说自己攀上了高枝,是某个书记的女儿,大家听了他的谎言,上气不接下气地大笑。
阿鬼脸刷地绯红,什么呀,你们不相信,虽然我长的很帅,到为了哥几个可以享享清福,哥只好牺牲色相了,看还是没人相信他的话后,又加到,其实那位书记的女儿无比奇丑,粗粗的胳臂短短的腿,一口大黄牙,亲得我差点窒息,哥是拿着生命危险在奋斗。
好啦,大家终于相信他了,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我就说嘛,看你一头乱发,破烂不堪的衣服,谁会跟你,原来是个老巫婆,早说嘛,害得哥几个误会你,阿鬼看着他们满意的表情,终于松了一口气,真佩服自己,编慌都可以这么头头是道,也许某一天还可以靠这个谋生,看着别人嘲笑的眼神,他勉强笑笑作为回应。
这一次,博士终于瞒过了富人,大家悻悻而归,但我和老头的经济博弈论还没有结束,看吧,你个穷鬼,所有东西都没了,都是你乌鸦嘴,什么,我穷,你摸摸良心吧,就我这个诺基亚破手机,上帝都不愿意拿,上帝拿你的,还不是你富有吧,对着真主的面不要胡说,你这是亵渎神灵,他看我扯上了神灵,仿佛伤害到了他虔诚的自尊,开始胡咧咧。
各位兄弟姐妹们,你们看看,年轻人怎么欺负我一个可怜老头的,他毫发无损,我丢了这么多东西,还对我热嘲冷讽,你们评评理,这么一闹倒无所谓,我七尺男儿怕他一个老头不成,关键是他们立场很明确,全站到了他们那边,原来发现自己就一个人战斗,对方全是大妈大爷,一个个支着臃肿的身体,带着珍珠项链,穿着丝绸衣缎,神气地对我指手画脚。
我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啥要交一百美元来这里做礼拜,这个地方并没有使我平和,而是盗窃争执不断,甚至压榨,看着一帮比我大四五十岁的人数落我,我毫无还手之力,小孩子这是你的不对,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怎么不尊老爱幼,就这样,我头快要爆炸了,伤痛之下我灰溜溜地逃走了。
时间过得飞快,霓虹灯亮了一次又一次,车水马龙,这个城市焦灼着,奋斗者,川流不息,市长们召开了公益活动,张学友来开演唱会,忠实的粉丝摇晃着头脑,每个人已忘记自己身处这个城市,博士正在看台上陶醉着,手怀胖妞,不知道这是换的第几个女朋友,与其是女朋友,还不如说是性伴侣,他垂涎着对方的美色,歌声虽然优美,唱歌者虽然卖力地嘶吼,依旧阻止不了他淫荡的心里,他捏了她的屁股,女友妖魅地扭一下,投去魅惑的电波,他痴醉地亲了上去。
黑夜即将来临,工人们开始下班,每个人踏着焦急的步伐准备回家,菜市场一片繁华,超市里更是热闹,酒吧门口兔兔女郎们招揽着生意,西边乌黑的云朵随着夕阳的沉沦化为乌有,黑夜即将来临,在一条恶臭的河流边的桥洞下,一个破烂不堪的蓬头垢面的小男孩忙碌着,他把一条漏洞满满赃臭不堪的被子翻来翻去,总是找不到一处干的地方,连续几天的阴雨全部湿透了,最后他放弃了,蜷缩着身体准备渡过这黑暗的一夜,明天又是周天,既是又冷又饿,想想明天可以偷盗真是温暖。
第二天终于来临,太阳的光辉撒向他疲惫的眼角,伸伸懒腰,捡起自己破旧的帆布包,拖着沉重的步伐,向教堂走去,阳光铺满大地,那个承载粮食的帆布包黑得看不出它本来的面貌,隐约只能看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的字眼,这是多么神圣而严肃的一刻,而阿鬼不再考虑它的神圣,他想着,会不会奸诈的富人今天什么也不拿,那样的话,收获一定很少。
逍遥的博士早早地到了,看着每个人的手里,又多了些密码箱,有人甚至将包挂在脖子上,有人的手上多了一条铁链,将包栓了起来,生怕礼拜时丢失东西,心想已经告诉他们东西被上帝拿走了,他们还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上帝,一群可恶的老太婆,他扶扶鼻梁上的眼镜框,斜视着眼睛,开始点名。
而我被一群善良的老人孤立了起来,他们占领了最佳的位置,只给我留下了一个最后的角落,现在他们是多么的神气,仰视着大脑,那眼神都能秒杀我的存在,就在我被冷落的时候,有一双眼睛正在山岗上盯着这个教堂,他的身影屹立不倒,虎视着他们手中的东西。
说这富人也真是的,明明东西被人偷了,依旧拿着名包名表,也许在炫富,也许在和对方宣誓,看吧,我很有钱,我是偷不完的,祷告开始了,博士背诵着《圣经》,他一言,众人跟着一言,那个身影随着这朗朗的诵读声出现,悄悄地轻轻地行动,对那些带有密码的皮包,他上演着自己不同凡响的天赋,啵噔一声开了,拿走了名表,手机,钱。
而对于脖子上的包更容易,一个小刀,在《圣经》的熏陶下,没有人感觉到脖子上的东西没了,以为那是上帝在减轻他的病痛和灾难,而那些手握铁链贴于胸部的人,阿鬼没有动手,他清楚那根铁链是通往神灵的,非人类可以控制的,虽然没有昨天丰盛顺手,但还是装了满满的一包,丰收后准备向十字架的耶稣表示感谢。
依旧阿门,向博士耳背上插根麦草,博士耳朵一动,眼睛睁开,两人对了个正着,原来是个小贼,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他并没有怒吼,而是伸手去要,阿鬼并没有慌张,他觉得博士跟神灵是一路的,他会理解自己的,更不会告发自己,纳闷的是伸手是什么意思。
思索一会,明白了,原来通往神灵的引路人或者看门人也是收外快的,那怕是虔诚的人,跟自己有什么区别呢,他拿出纸笔,写下礼拜完山岗找我,博士会意地点点头,一个代表神的人就和一个穷乞丐达成了共识,搜刮了富人的钱财。
同样地拜会上帝后,感受上帝伟大的章法后,他们终于怒不可遏了,彻底地痛了,尖锐地吼叫着,博士依旧淡淡地说,可能上帝嫌你们捐的太少,故意在惩罚你们,相信不久东西会被还回来的,不行看看你的冰箱,牛肉多了,看看你的衣柜,衣服多了,是不是觉得很神奇。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因为我是信基督教的,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荒诞,在众人虔诚闭眼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小滑头的所作所为,阿鬼你真行,可你为什么这么破烂,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
有老头终于受不了了,开始亵渎他敬仰的主,真主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有人在你眼皮底下行窃,你看不到吗?让人如何相信你,博士看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喊到,王叔,你不相信真主,总得相信我吧。
王老头眼神忽转,哼,亏我儿子引荐你,那你还我手机。
行行行,明天我就给你买个苹果十。
待众人悻悻回去后,我故意欣赏着耶稣飞的姿态,那后背的十字架真像飞翔的翅膀,莫大的蓝色教堂里就剩我和博士,博士很着急的样子,他缓缓走向我,抱歉,上周,李老头针对你我真帮不了你,你知道的他是原财政厅厅长,和市长他们关系很好的,如果你不高兴我可以退还你的会费一百美元。
不,我不要,我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我从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我是在欣赏这耶稣,是受到多大的冤屈,才得以这么安详,甚至越来越多的人为他痴迷,特别是富人们,博士你说说,我还没问过你问题。
博士无奈地摇头,实话告诉你,都是骗人的,就这假人有啥好聊的,走赶紧的,我要下班锁门,终于明白了,堂堂博士也是泛泛之辈,留着一个名义上的信仰耶稣在那里孤零零地待着,他从未正看一眼这家伙,除了利益。
我被他轰了出来,别烦我,你个破财玩意,他真是着急了,人一着急就开始满口脏话,是的,在那个山岗上,有人在等他,阿鬼依旧满意地摇晃着脑袋,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吃着巧克力下着伏特酒,后面传来欢快的掌声,好呀好呀,天才一样的小伙,真不错,你缺一个富人的爸爸,不然你会进白宫的,不过,我替主要感谢你,你就是我的财神爷,钱呢?
阿鬼将一沓钞票丢给他,他不想看到那张贪婪的脸,自己这样做是为了生计,而他如此贪婪,拿着高薪为主办事,却这样背叛主,他看不起这个人,博士倒不在乎,只要有钱赚就好,看着厚厚的钞票满心的欢喜,临走时,还不忘赞美赞美,我可怜的娃,我太感谢你了,让我抱抱你,阿鬼根本不想理他,甩出一句下次帮我。
博士兴奋道,合作愉快,他神气地望着这个城市,厚厚的镜片下是个空洞的人,他眼里只有钱,甚至他怀疑主是来帮他的,此刻,他比耶稣还要站得高,他藐视着一切信仰,他的心是肮脏的,比老头老太还要厉害,他们是在为自己的儿女祈福,想要更加富有,而博士,则是单纯地为了钱,并以神的名义。
这一次得手,阿鬼并不开心,他吃了一碗牛肉面,便一个人失落地来到桥洞下面,搬开一块石头,下面是一个窟窿,从窟窿里拿出一块丝绸,丝绸包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的父母,也是他唯一的依恋,爸爸妈妈,来这个城市已经十二年了,遥远的故乡再也回不去了,今天我跟一个人干了一件坏事,我眼睁睁看着他背叛了所有的教徒,是我助长了他的贪婪,我该怎么办。
时光荏苒,第二天几个穿着显眼的男孩跑到桥上,阿鬼看见了,嗖得站了起来,从桥洞爬出挥手示意,一男孩说,看看吧,这么的兴致,肯定昨晚舒服了,又骗得了钱,每个周末已经成为他们几个嗨玩的日子,不为别的,只因为阿鬼又有钱了,几个总是鼓动他请客,在这个城市里,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只有这几个同龄人才会一周来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转眼间又到周末了,博士掐掐指头,满意地点点头,按住女人的脸颊又是一阵乱啃,这个社会是混乱的,谁也不认识谁,互相欺骗着,只有阳光不会欺骗人,早晨八点爬上来,晚上二十点落下去,神的教堂在夕阳下披上了圣光,城市因为它而显得严肃且宗教,所有人的灵魂归于这里,每个人像皮影一样行走在城市的银幕上。
诵经声再次响起,一个身影出现,悄悄地轻轻地摸索在这帮虔诚的教众间,博士胆子越来越大,不再闭眼,不再两手抚于胸口,《圣经》不再那么流畅,看着鬼一样的小孩作祟,他就是活着的耶稣,看着这罪恶的发生,那双眼镜发着白光,他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看到什么,四只眼睛又睁开了,两老头看看博士,博士呆滞着,听说有的人眼挣着呢,却睡着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可眼前窜动的这是个什么东西,不得了,他是一只黑鬼,蓬乱的头发,黑色的眼圈,异常可怕,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做着行窃的动作,那怕四只眼睛一直盯着他,他不在乎,因为有活着的耶稣,黑暗之后就是光明,两个老头虽说傻,也明白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真的现实社会,博士眼睛动了下。
啊,虔诚的主,请你闭上你的双眼,你不要看到那肮脏的东西,让我洗净你的心灵,不再迷茫,不再胆怯,不再恐慌,明天你会更富有,你的子女会更勇敢,这些《圣经》之外的话终于感动了这迷蒙的双眼,好像做了一场梦,轻轻地又合上了,博士总算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行窃完这帮顽固的老古董后,阿鬼向博士做个OK的手势,两人已心领神会,不久将要坐地分赃,临走前,他不忘在博士耳背上插根麦草,不忘向耶稣问好,亲爱的主,感谢你赐给我食物,阿门,这一次,阿鬼不再胆怯,他大摇大摆走出教堂的门,甚至他想在这里和博士结束分赃,然后诵读《圣经》。
两老头在几声尖锐的怒吼后,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已经被偷了三次,但他相信,富人永远是富人,孝敬的子女第二天依旧会给他们新的表新的手机,从来不问为什么丢了,假如说教堂丢的,他们只会说好,这是缘分,因为他们从不缺手机名表,今天这个送一个,明天那个送一个,自己不好意思戴,父母亲可销售得起。
明明看见那是个人,怎么会是个鬼,难道真的是上帝不成,听说上帝没有手和脚,总是用智慧说话,我明明看见那只小手伸到了翠娥大姐的包里,不行,既然神说不清楚,我就让我公安局长儿子看看是什么东西,抓起来看会不会化为乌有,你这是弄那样?另一老头说道,我儿子是搞哲学的,他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不存在的东西,唯心主义,想的什么就是什么,也许那个黑鬼就是个石头,也许那些钱本来就是茅坑里的蛆。
阿鬼不再恐慌,因为他瞧见了那四只眼睛,那眼睛里没有自信,只有狗屁的信仰,他真的不知道上帝有什么魅力,愿意让自己偷三遍别人,却不能被发现,那么今晚就去看个明白,嗯,就这样,这天他没有在山岗上吃巧克力喝伏特酒,留下一沓钱离开了,就在他洋洋洒洒地走下山岗时,一辆汽车从他身旁扬长而去,黄沙漫道,一个大黄牙的丫头从车里探出脑袋,给他一个飞吻。
走到路旁,问问行人这是谁的座驾,痴人说梦,谁不清楚那是刘书记的专车,车里是她的千金,谁遇到她可就是祖坟冒青烟了,阿鬼想想自己,他连祖坟都没有,不,他要问问上帝,为什么自己不发不可收拾,他要揭发那个跟自己共谋的博士,因为他预感不妙,自己很快就要暴露了,漫无目的行走在街上,有人拍了他的后背,又是那几位狐朋狗友。
听说刚过去的是刘书记专车,上面是其千金,想必邂逅完了吧,走,吃火锅走,为你的艳遇庆祝一下,阿鬼苦笑一下,那晚,勉强吃完了火锅,他不能忘记那四只眼睛,午夜,他推开了教堂的门,空荡荡的教堂,一排排椅子罗列着,那些是游离的灵魂,一本《圣经》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抬头看看沉思的人。
还是那个人,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不由翻开了《圣经》,此刻,他看到了自己所有的罪恶,他抢过富人孩子的雪糕,他拉过富人女儿的手,他睡过富人的床,罪恶呀,他开始恐慌,越是恐慌他每天都要来教堂,从这本厚厚的书里找到自己。
夕阳照着这片大地,慵懒的人们,走不出这霞光,阳光不舍这美好的人间,我独自望着那座教堂,那是一个富人捐助修建的,从此富人一发不可收拾,迷上了这座城,和那唯一的教堂,直到我醒来时,久远的诵经声响起,好像从十二世纪的古罗马而来,依旧是那个味,《圣经》没有变过,耶稣没有变过。
果不其然,公安局的已经守候在教堂门口了,他们苦苦追寻的上帝也要这帮子人来确认,一度我被当成贼抓了起来,得知我是虔诚的教众后,既是道歉又是微笑,他们总是这么客客气气,客气地毫不留情面,直至抓住阿鬼他们满意了,此刻尾随在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也开始指认他,是他,他不但偷窃还勾引书记的女儿,然而从不提吃了别人的事。
阿鬼愤怒地看着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城里的娃,他被骗了,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他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博士,因为博士得到了利益,他不会睁眼说瞎话,他会还他清白,事实证明,他睁眼说瞎话了,他说自己一直闭着眼,什么也没看见,可怜的阿鬼,没有人怜悯他,他不想撕掉博士虚伪的面具,因为几个晚上,他读懂了《圣经》。
他被众目睽睽之下押到教堂,所有老人开始指责他,那里的野孩子,我不是野孩子,我有父母,那你的父母怎么不教养你,我父母死得早,没人相信他,这孩子敢偷东西,他就敢编慌,有人喊到,打,往死里打,看他说不说实话。
老人们牙痒痒呀,总算可以释放这口恶气,拳脚相加,直到没有力气,阿鬼已不是人,已是鬼,无人要的鬼,我可恨自己的无能,自从上次被孤立,我再不敢骚情,因为我怕他们杀了我连骨头不放过,正如此刻,阿鬼从地狱里出来,又被他们孝顺的儿子们押走。
伟大的教堂案落幕了,富人们终于可以安心诵经了,阿鬼的故事传遍了全城,最大的宣传者要数博士,他的几篇新闻稿印了一期又一期,因为他代表的就是宗教学说,他甚至对市长说,阿鬼是上帝叛逃的儿子,他应该接收真主耶稣一样的惩罚,这个城市不亏是信仰之城,伟大的宗教案竟然以民主而结案,就在教堂,就在耶稣和富人的眼皮底下,阿鬼将被绑在十字架上烧死,以赎其盗窃之罪,亵渎神灵之罪。
不,你们不能杀死他,这个城市需要光明,需要工人,需要无数个打工者,还有这一个个留守儿童,他们才是城市的缔造者,这个教堂是空的,它创造不了奇迹,这里没有粮食,只有罪恶的泛滥,我终于忍不住了,沉睡的人终于醒了,阿鬼看着我,哥,谢谢你,能帮我个忙吗?我想在我弥留之际看看我的父母。
我点点头,去了石桥下面,搬开石头,取出那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两个慈祥的人,一位穿着电工服,一位穿着围裙,他们满脸的微笑,中间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小孩回头张望着父母的脸,时光定格在那十二年前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刻,我回头望望这片天地,低矮的桥洞,潮湿的地面,一条破烂的被子,破碎的锅碗瓢盆,好久没有开火了,碗里长了绿色的青苔,我哭了,阿鬼挺住,你要等我。
我去了加油站,买了五十升汽油,对,我没有疯,我要解救阿鬼,他只是个可怜的孩子,为什么要烧死他,我要烧了罪恶的教堂,让富人看到一个黑鬼的骨气,我在教堂周围倒上汽油,装上打火机,将照片拿给阿鬼,阿鬼此刻很安详,他望着爸爸妈妈,爸,妈,天堂好吗?记得我们十二年前来到这个城市,爸爸做了电工,你做了服务员,那日子多好呀,五十多平米的出租屋足以容纳下我们的幸福。
博士深情地抹着泪,阿鬼,上帝允许你说下去,为什么要来这个城市,因为家里的土地被占光了,房子被拆了,补助修的后来又塌了,实在无处可去,听说这个城市总是给人生的希望,后来爸爸被电打死了,包工头跑了,妈妈带着三岁的我茫茫人海中那里去找人家,那你母亲呢,博士抚摸十字架上的阿鬼,妈妈原是餐厅的服务员,后来一次,别人走光了,她为了多给我带一份饭,义务加班,却被老板看上欲行不轨,妈妈拒绝了,从此,我两流落街头。
因为总是把吃的留给三岁的我,她啃书皮,消化不好,得了肠癌,在我六岁那年去世了,从此我一个人流落街头,此刻我已泣不成声,我将点燃的打火机扔向墙角,整个教堂燃烧了起来,老人们尖叫着,他们不再看热闹,使劲逃离着,我赶紧跑到阿鬼跟前,阿鬼,哥救你,以后我来照顾你。
就在这时,博士恶狠狠地盯着我,不,他是上帝的儿子,他的罪恶由我来惩罚,谁也没有理由阻止我,他将会和耶稣一样死得伟大,他一把推开我,准备点燃身下的木材,我太恨了,恨这个人面兽心的鬼,我努力扑打着火势,好吧,那我让你这个上帝的执行者也葬身在这里。
我两扭打起来,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阿鬼却安详地笑着,毫无痛苦,我却心里一阵绞痛,越是疼痛,我越对博士仇恨,对于这个黑暗的教父,我毫不客气,上去就是两个巴掌,想要把他推到火海里,可他的求生欲望太强了,苦苦地哀求着,原来通往神灵的人也怕死,所谓的天堂在哪里?我坚决地使出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毫无悬念地,绝情地推入火海,他尖叫着,狂傲着。
几分钟后,我看见阿鬼他垂下了头,变为一座石雕,他成了新的耶稣,圣经没了,尖叫的博士没了,教堂将要倒塌,看着整个屋顶即将塌陷时,我冲出了火海,望着这片焦土,和老人们恐慌的眼神,我相信,这个城市总会有一天变得美好,没有教堂,没有罪恶,最后,祝我可敬的可怜的可爱的阿鬼兄弟在天堂幸福安康,终和家人团聚,他的时光定格在了十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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