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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错车》观影:如果你是阿美,你会怎么办?

《搭错车》观影:如果你是阿美,你会怎么办?

作者: 草原上的咩咩羊 | 来源:发表于2016-07-18 15:20 被阅读374次

这注定不会是篇讨喜的文章,因为在一开篇,我会抛给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阿美,你会怎么办?

那些痛骂阿美忘恩负义的人们,你们真的会选择回去住贫民窟,在歌厅里费力的讨生活,当强拆到了自己跟前,宁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保护自己的家园,因为,除此之外,无处可去吗?

1983,距离现在的时间已经三十三年了。有些东西会在时光中变化,有些却是恒定的,比如,人生存的不容易,特别是底层人物。阶级的上行,就算再过三十三年,只能越来越难,而非越来越容易。

毫无疑问,阿美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穷女孩,她甚至比这些女孩的命运还多舛,她是一个被遗弃的孩子。可是阿美又是何其幸运,尽管被遗弃(很可能也是因为贫穷,因为女孩的性别),但是遇到了哑叔,尽管贫穷,但是哑叔却给了她竭尽所能的爱,给了她安全感。尽管生活在贫民窟,但是邻里也竭尽所能的保护她、爱护她。所以,尽管阿美的身世凄惨,但是在成长过程中,心灵却是十分完备的,缺少阴霾的孩子,大概也就不会那么敏感,所以,长大之后的阿美,对于贫穷,没有那么深刻的自卑和阴影,她和所有十几岁的少女,没有太大的区别。

哑叔为什么不顾一切的收养阿美,明知道她的到来会把自己的生活打碎,让本来已经不堪重负的生存变得更为艰难?或许,哑叔在幼小的阿美身上看到了自己。作为一名老兵,曾经为国家出生入死,但是一朝离开祖国,变成了被遗弃的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台湾,彻底沦为一个被遗忘的异乡人。哑叔的人生就是“搭错车”,但是他也只能面对这样的命运。在那个大年代,面对着国共两党纷争的局面,祖国陷入分离,个人的命运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只能如浮萍一般随着大时代的动荡摇晃来去。可是,人都有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的需求,看到了和自己命运相似的小生命,也许哑叔心中的同情和关爱,从潜意识里来说,也是对自己的同情和关爱,他不想阿美“搭错车”,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帮助阿美掌握自己的人生。

然而,阿美生长的环境和时代,已经和过去大不一样了。她并不如同哑叔一样安于被时代和环境所左右,虽然年轻,但是她无时不刻的期待更好的发展。这样做错了吗?百分之百的人都会说“没错”,但是一旦这需求和照顾哑叔、陪伴哑叔,确切的讲是哑叔的需求产生矛盾,很多人都会倾向于后者。可是在我看来,不过是中国固有的“父母恩大于天”这种传统观念在作祟罢了,更何况,哑叔还是养父,哑叔付出那么多,阿美就更显得不仁不义。

你以为这仅仅是哑叔和阿美的矛盾吗?并不,这个世界只要有父母子女的地方,就缺少不了哑叔和阿美的矛盾。年轻一代挥洒汗水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而人生中真正的机会凤毛麟角,阿美错过这一个,也许永远都只能做一个胡同里的女孩,嫁给阿明,然后自己的丈夫因为赢钱的喜悦倒在河中溺毙而亡,或者因为强拆与工作人员冲突意外身亡,再不就是倒在火中无法逃脱而死。即便再有其他的机会,和哑叔这样的矛盾就永远存在。所以,她要么A,要么B,其中并无折中地带。为了能实现自己,实现梦想,冲破贫民窟的生活,不再为生存发愁,不再因为一点点失去声嘶力竭,也不会因为一点点获得而乐极生悲,阿美的选择并没有错。只是旧时代的哑叔,和哑叔一个时代一个环境的人们,无法理解阿美的选择。当他们为哑叔的称呼打抱不平的时候,其实做的不过是一件事,他们不习惯这个环境中的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机会的垂青实现阶级的上行,他们希望用负面的打击将阿美拉回到这个熟悉的环境,然后用自己丰富的经验羞辱她,让她明白,不管走到哪里,她仍然是这里的孩子。

阿美的车和阿明的灵车交错而过,她不会想到,那一切都是她赚的钱所铺陈的。如果阿明但凡能够实现一些微小的突破,更努力的像外在寻求自我的发展,就不会固守着注定会被拆除的临建。越是贫穷的人,越是对失去太过于执着;然而越是执着,越是因为力量弱小而无法守护,这几乎是一个死结。没有力量的人没有话语权,所以他们只能如哑叔般沉默,要么就暴力相向,但是在这个新弱肉强食的年代,受伤者只能是后者。

所以,阿美做出了一个清晰的选择:我们搬家,而阿明们做出了另一个选择,他们以为这是唯一的选择,其实并不是。阿明的死亡并没有改变强拆的进程,满嫂再次失去了一切。

电影中,旧时代的坚强其实是满嫂,她失去了一切,丈夫、弟弟、房子、儿子,最后是哑叔,除了默默垂泪,她无怨恨不抱怨,生活像是狂风暴雨般的横扫满嫂的一生,然而,她很淡然,这就是女性的韧性。她已经不能像阿美那样将自己的力量给予生活,收割回报,但是也不愿意像哑叔、阿明他们,太执着于生活中已有的一切,因为,一切都是不可控的,他们的时代决定了的,他们所处的位置决定了的。

阿美并非无错,她错在没有和哑叔实现很好的交流。这就是这个电影中特殊的设定,哑叔是无法交流的。也许,我们所谓的代沟,也是不可弥合的。一代人不能理解另一代人,要么沉默隐忍,要么公开撕逼。可是,父母与孩子总是这样的关系,从出生开始起,这就是一条漫长的分离之路,受伤害的只能是父母。越是爱,越是要放手;越是爱,越是要爱自己;越是爱,越是不要执着于曾经的亲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可能。因为阿美们总会离开自己的父母的,她们或许会为追求自己,做一些有违本心的事情,她们或许没法在每一个你想念她的瞬间陪伴你,但是你一定要相信,她们爱你,正如你爱她们。你曾经“搭错车”,但是现在却是她们行车的好时候。

如果哑叔能锻炼身体,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而阿美在间隙来看哑叔,他们换了大房子,养着来福。满嫂开了面馆,阿明继续开车,大家各安其位,旧的临建轰然倒塌了,可是人们的日子换一个地方继续开始。阿美也有难过无助的时候,她或许有天不红了就如同沈妮,她还有个家可回,有爸爸在等待她包容她接受她。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死亡分开了一切,死亡是最为遗憾的艺术,一切都“搭错车”了,对于阿美、哑叔,所有人来说,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我想说,这的确是悲剧,但是三十三年过去后,想要打中人们的泪点,已经很难了。因为到我们这个年代,我们更理解生存的残酷和人之妥协。

这部影片据说是台湾历史第一部歌舞片,说句真心话,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当时的舞台布景和妆容,现在看来是土爆了,但是,这部电影里的配乐和几场演唱会现场,都很美。特别是最后阿美唱《酒干倘卖无》,我更是看了好几遍。小的时候,我听这首歌,一个是不明白这歌名是什么意思,另一个觉得这个歌太悲,也不喜欢苏芮,从来没有听出来过那种所谓“爆发”。如今,看过了歌曲背后的故事,而且就算没有看过《搭错车》,其实我也开始喜欢苏芮的演唱了。

人世间最悲伤的事情是“子欲养而亲不在”,其实,不仅对阿美是如此,对哑叔也是如此。我们速度的奔忙在这个世界上,生怕一分神就被时代所甩下,最长情的是陪伴,但是这个世界,能够分给人“慢下来”和“陪伴”的时间有多少呢?

我并不责怪阿美,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好姑娘,出生即被抛弃,没有多少力量的女孩子,等到她努力到有一定力量的时候,那个最亲爱的人已经不在了,亲人、爱情都是如此,这个世界总是有太多人对好姑娘太苛刻,其实,死去的人是不会痛苦的,活着的人,才是。苛责好姑娘的人,一定是把努力的时间都来指责那些努力却又无能为力的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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