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传(十二)

王莽篡位后的建国二年(公元10年),任命广新公甄丰为右伯,将要出使西域。车师后王须置离听说后,和他的右将股鞮、左将尸泥支等人商没说:“听说甄公要担任西域太伯,马上前来,按照惯例要送给使者牛、羊、谷、刍茭,向导、翻译,以前五威将军来时,所提供的物品都没有备齐。现在太伯又来,我们的国家更加贫困了,恐怕不能让他满意。”商量完后想逃亡到匈奴。
戊己校尉刀护听说后,就召须置离询问,须置离全部招认,刀护就命人用刑械押送到都护但钦所在的埒娄城。须置离的部众知道他的国王去了后不会返回,都哭着相送。到了后,但钦斩杀了须置离。段置离的哥哥、辅国侯狐兰支率领须置离的部众两千多人,驱赶着牲畜,携带上财产,举国逃亡投降了匈奴。
这时,王莽刚刚改换了单于的玺印,单于非常愤恨,马上接受了狐兰支归降,派兵和他们一起进攻车师,杀掉了后城长官,击伤了都护司马,狐兰支的军兵又回到匈奴。戊己校尉刀护生病,王莽派遣军史陈良屯驻桓且谷,以防备匈奴入侵;终带负责带运粮食;司马丞韩玄管理各营壁,右曲候任商管理各堡垒。他们相互商议说:“西域各国都起来背叛,匈奴想要大规模入侵。我们要被杀掉了,不如先杀掉校尉,率领部众归降匈奴。”
他们立即率领几千名骑兵到达校尉府,胁迫各亭令焚烧积存的粮草,然后分头告诉各壁垒说:“匈奴派十万骑兵前来,吏士们都要拿起兵器,动作迟缓的马上斩杀!”共聚集了三四百人,到了校尉府几里处停下来,在早晨点燃大火。校尉开门击鼓集合军士,陈良等人趁机跟随进入。他们杀掉校尉刀护和他的四个男孩、侄子,只留下妇女和小儿,随后停留在戊己校尉城,派人和匈奴南将军联系,南将军率领两千名骑兵迎接陈良等人。陈良等人胁迫刀护手下的全部吏士男女共计两千多人进入匈奴。单于封陈良、终带为乌贲都尉。
以后三年,单于去世,他的弟弟乌累单于咸继位,又和王莽恢复和亲。王莽派遣使者带了很多金币贿赂单于,索要陈良、终带等人。单于就把这四人以及杀害刀护妻子儿子的共计二十七人,全部逮捕用槛车交给使者。到了长安后,王莽把他们全部烧死。随后王莽又欺骗单于,双方的和亲于是断绝。匈奴出动大军进攻北方边境,西域各国随后瓦解。焉耆国近接匈奴,最先背叛,杀掉都护但钦,王莽无力出兵征讨。
天凤三年(公元16年),王莽派遣五威将王骏、西域都护李崇率领戊己校尉出使西域,各国都在郊外迎接,然后送去军兵谷物,焉耆诈降后聚兵防守。王骏等人率领莎车、龟兹国的军兵七千多人,分为多路进攻焉耆,焉耆埋伏军兵阻拦王骏。后来姑墨、尉犁、危须等国军兵串通谋反,一起出兵袭击王骏等人,王俊等人都被杀掉。只有戊己校尉郭钦另外率军行进,晚到了焉耆。这时焉耆的军兵还没有返回,郭钦就进攻杀掉了国中的老弱病残,随后率军返回。王莽封郭钦为剿胡子。李崇收集剩下的军兵,退保龟兹。几年后王莽被杀,李崇也流落在西域,和西域的交通从此断绝。
西域总计有五十个国家。从译长、城长、君、监、吏、大禄、百工、千长、都尉、且渠、当户、将、相直到侯、王,都佩戴汉朝的印绶,共计三百七十六人。而康居、大月氏、安息、罽宾、乌弋等国,因为距离遥远不算在其中。这些国家如果派使者来长安奉献,就给予相应的财物回,并不算在西域国家中。
班固赞曰:汉武帝时期,谋划制服匈奴,担心匈奴人兼并西域各国,同时结连南羌,汉武帝开始开拓河西走廊,设置河西四郡,开通玉门关,打通西域通道,以切断匈奴人的右臂,隔绝南羌和月氏。单于失掉外援,从此远远逃遁,沙漠以南再也没有了匈奴王庭。
在经历了汉文帝和汉景帝无为而治后,汉朝已经休养生息了五世,这时天下殷富,财力有余,士马强盛。所以汉武帝看到犀角、象牙、玳瑁,就开拓了珠崖七郡;感受到枸酱、竹杖,就开拓了牂柯、越巂;听说天马、葡萄,就打通了大宛、安息。从此以后,明珠、文甲、通犀、翠羽等珍宝充盈于后宫,薄梢、龙文、鱼目、汗血宝马充斥于黄门,巨象、狮子、猛犬、孔雀成群结队捕食于外囿:各方异物,四面来到。于是汉武帝就广开上林苑,开凿昆明池,建造起千门万户之室,树立起立神明通天之台,制甲乙围帐,系上随珠和璧,汉武帝布列彩绣屏风,披上翠羽外衣,依着玉饰几案。他平时都住在这里,摆设酒池肉林款待四周少数民族客人;制作表演《巴俞》舞蹈、都卢、海中《肠极》、鱼龙幻术,化装角抵等游戏观赏。还要赏赐送礼,远隔万里提供军队供给,其数额无法计数。国家财力不足,就施行国家对酒的专卖,专营盐铁,铸造白金造皮币作为货币,征收车船六畜税。最后导致百姓贫穷,财源枯竭,再加上荒年歉收,寇盗并起,道路不通,汉武帝就命令直指使者暴胜之等人身穿绣衣,手持斧铁,到各郡国进行镇压,终于平息下来。到了汉武帝末年,被迫放弃了轮台屯田,下诏书哀痛自责,这难道不是仁人圣者悔悟过的事吗!何况在通往西域的道路上,近的有白龙堆,远的有葱岭,还有身热、头痛、县度等险要地区。淮南王刘安、杜钦、扬雄等人的议论,都认为这是天地设置来划分区域、隔绝内外的。《尚书》中说“西戎即序”,是说大禹在治洪水、划九州之后,把西戎各国划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能靠皇帝的威武来迫使他们进贡。
西域各国各自都有君长,兵众分散弱小,无法进行统一,虽然归属匈奴,互相之间也不亲附。匈奴能得到他们的马匹牲畜毡房,却不能统领他们一起进退。西域和汉朝隔绝,道路太过遥远,得到不能增加收益,放弃不能称为减损。盛德在于我大汉朝,不取决他们怎样。所以从光武帝建武年间以来,西域人思慕汉朝威德,都愿意成为汉朝内属。一些小国家像鄯善、车师,他们的领地邻近匈奴,经常受到匈奴人侵袭。其他的大国像是莎车、于阗等国,他们多次派遣使者人质到汉朝,希望隶属于都护管辖。光武帝通览古今,因时制宜,采取羁縻政策,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也遣返回了各国的质子。就是大禹划定西戎区域,周公不收纳越裳氏的白雉,汉文帝不收千里马,这些古今圣贤的美谈,光武帝都兼容并蓄,没有比这更高明的做法了。

黄其军
作于2022年4月14日(古历壬寅年三月十四)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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