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战国故事068
荀息拥立公子奚齐继位，百官聚集，都到停放晋献公灵柩处哭丧，只有狐突声称病重，没有到现场。
里克暗中对丕郑父说：“小孩子当上国君了，那流亡的公子该怎么办呢？”
丕郑父说：“这事全凭荀叔决断，让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两人登车同往荀息府中。
荀息将他们请进去，里克先说话：“主公驾崩，重耳、夷吾都在外国，荀叔您是顾命大臣，不将两位公子迎回来继位，却立了一个婢妾的儿子，这怎么能让人信服呢？何况申生、重耳、夷吾三公子之党，对奚齐和骊姬恨入骨髓，只是碍于主公之面而不敢发作。现在主公去世，他们岂肯善罢甘休？对外有秦国、翟国兵马相助，对内有晋国百姓民心所向，您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抵御呢？”
荀息正色道：“我受先君临终嘱托，辅佐公子奚齐，现在奚齐就是我们晋国的国君。除此之外，我不知还有别人！万一我力不从心，无法保护奚齐周全，那就只有一死来报答先君知遇之恩。”
丕郑父说：“死又有什么用呢？为什么不另立新君？”
荀息答：“我既然以忠信承诺先君，即便我的死无用，也不敢食言啊！”
两人再三相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荀息心如磐石，始终不肯改口。两人无奈，只好告辞而去。
里克对丕郑父说：“我以为荀叔和我们多年同朝做官，交情不浅，才上门告知以利害。虽然我们苦口婆心，但他固执己见，不肯听从，这该怎么办呢？”
丕郑父说：“他辅佐奚齐，我们拥戴重耳，那就各为其主吧。”
于是两人秘密商议约定，派了心腹武士改扮成宫中侍卫，混杂于仆役中，趁奚齐在停丧处守灵时，把他刺杀在灵堂上。这时，优人施正在旁边，赶紧持剑过来相救，也一起被杀。一时间，灵堂大乱。
荀息哭丧结束，正要回去，突然听说奚齐被杀，如五雷轰顶，大惊失色，急忙快步跑进去，抱着尸体大哭道：“我受先君托孤遗命，却不能保护太子，这是我的罪过呀！”便要触柱寻死。骊姬赶紧让人拉住他，劝阻说：“先君灵柩尚未安葬，大夫您就不顾念吗？况且奚齐虽然死了，但还有卓子在，您可扶立卓子为君。”荀息于是诛杀了十多个涉事的守卫，当天与百官开会商议，扶立卓子为国君。卓子当时才九岁。
里克、丕郑父假装不知，拒绝上朝参与商议。梁五说：“奚齐之死，其实是里克、丕郑父二人在为已故太子申生报仇。现在他们不来议事，证据已经确凿。请出兵讨伐他们！”
荀息说：“这两人是晋国老臣，根深蒂固，党羽众多，朝中重臣一半都出自他们门下，万一讨伐失利，我们日后就难以成事。不如暂且按下不提，使其放松警惕，暂缓图谋。等到丧事完毕，新君继位，一切安定之后，我们再设法对外取得邻国帮助，对内剪除二人党羽，然后才可以对付他们。”
梁五退朝后对东关五说：“荀卿虽然忠心，但是缺少决断力，行事缓慢，我们不能听他的。里克、丕郑父是同谋，里克因太子申生冤死而积怨极深。如果除掉里克，那么丕郑父孤掌难鸣，必会心灰意冷，就此罢手，我们才能免于后顾之忧。”
东关五问：“有什么办法除掉里克？”
梁五答：“现在先君的丧事在即，我们在东门埋伏一个得力的武士，等到送葬队伍一来，便突然发起攻击，只凭一个人就能把他解决掉。”
东关五说：“好极了。我正好有一个门客名叫屠岸夷，身怀绝技，能背负千斤重担在崎岖险道上奔跑。如果用高官厚禄加以引诱，就可以让此人卖命。”于是就叫来屠岸夷，把密谋之事告诉了他。
屠岸夷平素与大夫骓遄相交深厚，悄悄将二五的阴谋告诉了骓遄，问他：“这件事可以做吗？”
骓遄说：“已故太子申生含冤而死，举国哀痛，这都是因为受到骊姬母子陷害。现在里克、丕郑父两位大夫想要歼灭骊姬乱党，迎立公子重耳为国君，这是正义之举。你如果要助纣为虐，与忠良为敌，做这种不义的事，晋国百姓一定不能容你。你将遭受万代骂名，不行，不行！”
屠岸夷羞愧地说：“我真是无知小人啊！现在该怎么拒绝他们呢？”
骓遄说：“你要是拒绝，他们一定还会派遣别人。你不如假装答应，到时候反戈一击，协助两位大夫诛杀逆党，我把迎立新君的功劳给你，你不仅既能得到富贵爵禄，而且还能得到忠良美名，与行刺里克的不义之举相比，哪样更好呢？”
屠岸夷说：“大夫指教得对。”
骓遄问：“你不会反悔吧？”
屠岸夷说：“如果大夫不相信，我就与您盟誓！”于是两人杀鸡为盟。
屠岸夷离开后，骓遄就告诉了丕郑父，丕郑父又转告了里克。他们商议之后，各自安排好家中武士，约定在送葬之日一起动手。
到了发丧之日，里克称病没去参加送葬。
屠岸夷对东关五说：“诸位大夫都来送葬，只有里克一个人不来，这是老天要他的命呀。请给我三百武士，让我去包围他家，把他杀了。”东关五很高兴，就给了他三百名武士。屠岸夷假装围困了里克的府邸。
里克故意派人到葬礼上告急。荀息吃惊地询问，东关五说：“听说里克要趁机作乱，我和梁五就派家中武士包围了他的府邸。成功了是大夫您的功劳，不成功我们也不拖累您。”荀息心乱如麻，匆匆将献公灵柩安葬后，便保护卓子坐在朝堂上，等候“二五”出兵后的消息。
东关五带兵先到东市。屠岸夷前来见他，声称有事禀报，猛然用手臂将东关五的脖子勒断。东关五立刻毙命，军中大乱。
屠岸夷大喊道：“公子重耳带领秦国、翟国的军队，已在城外。我奉里克大夫之命，为已故太子申生申冤，诛杀乱国奸佞，迎立重耳为君。你们愿意相从的都过来，不愿相从的就请自行离去。”士卒们听说要立重耳为国君，无不踊跃相从。
梁五得知东关五被杀，慌忙向朝堂跑去，想和荀息共同保护卓子出逃，却被屠岸夷追上。这时，里克、丕郑父、骓遄也各自率领家兵，一齐赶到。梁五料想无法逃脱，立刻拔剑自刎，但一时未死，被屠岸夷单手抓住，里克趁机挥刀，将梁五劈成两段。
这时，大夫共华也率领家兵相助，一起杀入朝堂。里克持剑先行，众人跟随在后，左右侍从都惊慌逃散。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着卓子，右手举起衣袖遮挡住他。卓子害怕得哭起来。
荀息对里克说：“小孩子有什么罪？你可以把我杀了，请给先君留下这点血肉吧！”
里克冷言拒绝道：“申生又在哪里呢？他也是先君的血肉呀！”回头对屠岸夷喝令：“还不动手！”
屠岸夷就从荀息手中夺过卓子，向台阶上摔去。只听咔塌一声，孩子顷刻化为肉饼。
荀息怒气冲天，拔出佩剑就来刺里克，也被屠岸夷一剑杀死。
众人于是杀入后宫。骊姬闻讯，先逃到献公姬妾贾君的宫中，贾君关门不放她进去。骊姬又跑进后花园，从桥上跳入水中，投河而死，里克下令戮尸。骊姬的妹妹少姬，虽然生了卓子，但无宠无权，里克饶她不死，将其另外囚禁。随后，“二五”和优人施之党全部被杀尽。
里克召集文武百官于朝堂，商议道：“现在骊姬余孽已除，公子中只有重耳年纪最长，为人最贤能，应当立他为君。诸位大夫如果同意，请在书简上签署姓名！”
丕郑父说：“此事非得有狐突老大夫领头不可。”里克便派人用车去接他过来。
狐突推辞说：“我的两个儿子都追随重耳流亡在外，如果参与迎立重耳，定会被人说有私心。我已经老了，请诸位大夫自行商定吧！我绝不反对。”里克便执笔先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丕郑父签名，以下签名的还有共华、贾华、骓遄等三十多人。尚有一些迟来的，来不及署名。里克授屠岸夷为上士，派他带着书简前往翟国，迎接公子重耳回国继位。
重耳见奏表上没有狐突的签名，心中起了怀疑。
魏犨催促道：“大夫里克派人来迎接，公子您不回去，还在犹豫什么呢？难道您想在异国他乡长久作客吗？”
重耳说：“你不明白。晋国的公子还有很多，何必一定要立我为君？况且，奚齐、卓子两个孩子才被杀害，党羽尚未铲除，一旦我们回去，再想逃出来就难了。老天如果要将君位赐予我，我又何必担心眼下不能回国呢？”狐偃也劝说他，不要趁先君丧礼，国家内乱时回去继位，有损忠孝之名。
重耳于是向使者辞谢道：“我得罪父君，逃亡他国避难。父亲活着时不能每天问安，侍奉饮食，父亲去世时又不能行哭丧扶灵之礼，怎么敢贪图君主之位，趁乱回国继位呢？请大夫另立其他公子为君，重耳绝不敢有异议！”
屠岸夷回去报告，里克还想再派使者前去说服。大夫梁繇靡劝阻说：“哪位公子不能当国君呢？为什么不迎立夷吾呢？”
里克说：“夷吾贪婪残酷。贪婪则缺乏信义，残酷则对人无情。不如重耳。”
梁繇靡说：“虽然是这样，但夷吾比其他公子还是强了不少。”众人都赞同他的话。里克无奈，只好派屠岸夷跟随梁繇靡前往梁国，迎接夷吾回国。
改编自《东周列国志》、《左传》、《国语》等，原创作品，持续推出，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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