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的病

一

  狗蛋知道自己大抵是病了，头晕的厉害，身子冷的发抖，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他想去找老师请假，但犹豫了一番又迟迟不去。

  上课时仿佛恍惚一阵，只得低着头，故作姿态。

  他就这么熬了一上午，午饭后才和东升聊起自己可能是生病了，头晕眼花的。

  东升看他一脸煞白，也就知道他病了。拉着他去请假，狗蛋还挣扎着不去，但这点小心思东升也就看出来了。

  请了假，老师本想叫他爹来接，但仔细一想，也就破例让东升送他回去，理由是他家离东升家近。

  东升也乐得如此，正好不用上课，路上又给狗蛋拉进了诊所，垫付了钱，开了点药，让他以后再还。

  狗蛋一路都晃晃悠悠的，东升想了下，又决定叫辆三轮车，狗蛋给拒绝了。

  快到狗蛋家时，狗蛋叫东升不用送了，剩下这点路他自己就可以走。东升倒也明白，只是嘱咐他小心点，便自己赶回学校去了。

  狗蛋见东升走远了，又弯弯绕绕地绕到自家房子，把大门咔滋咔滋的打开，小声叫了句“奶奶我回来了”。又左摇右晃地拿水壶倒了晚水，和着药咽了下去。

  强撑着躺到了沙发上，沉沉的睡了。

二

  狗蛋最害怕的就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总是找狗蛋不是。

  作业每天都要用钉钉打卡，狗蛋每次打卡时都已经时半夜十点多了，狗蛋因此挨了不少骂。

  狗蛋想要解释，但又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开口。

  这又是一节英语课，那老师看狗蛋周末又是半夜才交打卡，便又把他点了起来。

  这次她似乎格外的生气，打电话要把狗蛋他爹叫过来。狗蛋只敢低着头，心里万分焦急却又不敢说什么。

  狗蛋站了一节课后便被英语老师带去了办公室。

  这看的东升一阵头大，狗蛋的情况他能不清楚吗？不做点什么他总觉得心里难安。便又急匆匆跑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当他带着班主任到英语老师那时，狗蛋只是低着头受训。

  “王老师，这边有个会议着急要开。”

  “开会？什么时候，没通知过啊？”说罢，她便先把狗蛋打发走了，并警告他下次别犯。

  在门外偷偷看着的东升见狗蛋灰溜溜出来了，便赶紧跑开了。

  狗蛋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后来英语老师再也没有因为作业晚交的事找过他。

三

  狗蛋觉得自己挺孤独的，同学的聊天他基本插不进嘴，他听不明白他们聊的是什么。去询问又怕他们嘲笑。

  他就在旁边看着，试图理解他们在说什么。

  “这次考试好难，估计又要考差了。”东升在那里心不在焉的说。

  周围的人都说他凡尔赛，但狗蛋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好意思问。

  初三刚开始的那年，那个英语老师破天荒的把东升叫去了办公室。东升本就看这个英语老师不爽，自然在办公室里也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子。可能是因为他家挺富的缘故，这英语老师也没说什么，但也让东升看她更不爽了。

  让东升懵的是，这女人居然让他每周六带狗蛋到学校里来，她给他补课。

  东升也不知她怎么想的，只是应下。

  回去他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所以来，索性就抛一边去了，但也没忘把狗蛋拉去学校这事。

  狗蛋成绩一直是倒数的，东升也试过给他讲，却一直没个结果，最后也就放弃了。

  东升朋友一直都不少，一起打游戏，周末骑行，但也不知为啥狗蛋就那么特别。

  在校门口与狗蛋别过后，他在路上也就一直在想这事。却差点被飞驰而来的大货车撞了。

  四

  体育课一天两节了，跑操是狗蛋的鞋底被整块磨掉了，遮遮掩掩过了一天。

  回家想要爹给他买一双新鞋，网上卖的更便宜，他只能用502把鞋底粘好又穿了几天。

  狗蛋穿上新鞋上学时，他同桌见了便问他新鞋多少钱。狗蛋没回答，只是随便糊弄过去。

  同桌放觉自己说错了话，一阵后悔，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得低头沉默。

五

  年级上要选人去当团员，每班两个团课名额，上十五节课后去考试。

  狗蛋在去年也有机会的，那时班上就他一个人年龄达标，但又不敢举手。看的旁边的东升一阵头大，什么时候人会因为年龄大而自卑了？

六

  油菜花又开了，狗蛋的奶奶没有熬过去年冬天。

  为此狗蛋爹甚至请了三天假回老家把她葬在山里。

七

  要中考了，狗蛋每天都睡不好。

  他一直都在害怕，他觉得读书是他唯一的出路。读了书出来才能挣到钱，他妈就是因为他爹没钱才走的。

  但爹好像不是很喜欢让狗蛋读书，爹就是初中没毕业。

八

  学校花园里的葡萄熟了，往年他们还会去摘。

  东升不知道为什么狗蛋连着一周没来上学了。

  但学业紧张，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去管了。

  又过了几天，狗蛋回来了，只是变得更加沉默了。东升也问不出个结果，索性就没管了。

  中考的前夕，东升在床上联系端详了十几次闹钟。第二天却顶着个黑眼圈去了考场。

  下午英语听力时他只感觉双眼一阵发昏，脑袋也不清醒，明明中午午睡了的。他就拿塑料夹子夹自己。

  最后倒也是清醒了过来。

  全考完后东升到也感觉一阵轻松，连伙着那帮朋友一起去把三年的书找个郊区全烧了。烧到一半看有人来有赶忙扑灭了火骑着车溜了。

  跑路的路上倒是看见狗蛋背着一大包书去废品站，东升也没喊他。

  九

  东升一个暑假都在疯玩，但却一直不见狗蛋的踪影。

  以前他一般都在家的。

  暑假快结束时，狗蛋敲响了他家的门。

  东升在外面玩，东升妈便让他大热天的进来坐坐，狗蛋也只是摇摇头。拿出一个信封她转交给东升便离开了。

  东升妈倒也没自己拆开这个信封。

  傍晚东升回来后，打开了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张的钱。

  东升看里面还有张纸条：

  这是我这三年你借的钱，一共821块。

  东升挺懵的，他记这么清楚吗？

  最后他也打算明天再去狗蛋家看看。

  终

  东升敲响了那间老房子破旧铁门，仍旧迟迟未开门。他便去找狗蛋的邻居，一个邋遢的中年大叔。

  “你说那家啊，那对父子好像去了外地，好像还是儿子吵着要离开的。”

  东升又打电话去问了班主任，也只得到了狗蛋大概不会上学的消息。

  东升觉得狗蛋大抵是病了，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