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师喊写作文我都喜欢写爷爷。
就像笔下一旦触及,目光所见的都会变成遥远的古色古香。
那个时候喜欢看一本叫做《黑马阅读》的书,关于文章后附的问题从来都是摩肩接踵的找个缝隙忽略,但是编者用心选的每一个故事似乎都能触及到读者心里。
特别是那一篇写作者父亲的《芳草斜阳》。
时隔多年后我长大成人也总是难以忘却儿时很多个夕阳下爷爷拖着被牵引羁绊不能灵活行动的腿站在老屋的房檐下。
夕阳的余晖斜打下来,葱绿的麦地里就是他长长的影子。
那是我上幼儿园时对爷爷最后的记忆。
在农村的农村,小时候喜欢流行迷信和“败月”一说。
据说生在每个属相的“败月”里的孩子命都不会怎么好。
每次和爷爷趴在前屋的红砖地上玩单人骑马的时候,爷爷总说,“可可啊,你就是机灵,知道自己会生在败月里就早早爬出来,不然这小身板也不会质量这么差了。”
那个时候爷爷的腿还没断,能时常带着我前屋后屋散步溜达。
爸妈有时候开玩笑说我体质太差,不如抱了扔给别家门口好了。
爷爷这个时候总是仿若顽童的笑笑:“你的娃,你都不想要,谁想要……”
这样的种种原因能够让我在每周的下午都提前从幼儿园回家。
不出意外的话,来接我的总是爷爷。
我上小班的那年,爷爷都是骑着一辆三轮车把我架在座位前。
傍晚的夕阳总是红彤彤的,我经常坐在车沿上伸出手去抓路边开满了花的酸枣树。悄悄的装满一兜,爷爷总说,可可真淘气。
我中班那年,爷爷骑三轮车出去和爸爸卖菜,那个时候堂姐都喜欢坐在堂屋里乱喊:“爷爷爷爷,你今天不要出去,你今天出去会翻车哒~”
然后借她吉言,爷爷那天出去就真的翻了车摔断了腿。
后来的几年里,爷爷都是一条腿拖着另外一条短腿走的颤颤巍巍,然后右手拉着我步行在那条我走过很多年的乡间林荫路上。
不能骑交通工具的时候,爷爷总喜欢一路走一边指着路边的渠水跟我夸赞他的家乡水美景好。
爷爷的家乡,隶属陕西中南部的一个小镇。
据爷爷说,那个小镇不像我出生的地方这样平坦和谐。
那是一个四面环山的村庄。
清晨起床会有鸡鸣狗叫,夏天的午后太阳总是毒辣的让人想急切的留住那样彩云追河的斑驳画面。
傍晚阳光透过山的缝隙射进屋前,合着漫山遍野的草丛,那样的场景就像一汪碧波坠入世外之源,惹得他只想带着爸爸伯伯静静就这样坐着……
父亲后来跟我提起他的童年时,也讲过那个收藏了他的童年的,爷爷直至老去还在念着的地方。
他说那个时候陕南还很落后,
每天清早起来,他和姑姑都被爷爷勒令下河去抓鱼。
那时门前有一口水井,水很浅。木桶放下去拎着绳子就能提上来满满一桶山泉。
爷爷每次跟我讲起这些种种,眼里总是泛着泪光。
自从在关中安家后,一家人都很少再回去。
我小时候经常无理的骑在爷爷脖子上喊叫,好想去你家看看呐!哈~
爷爷都会抱着我的大脑门一提溜,“等你长大了跟你爸一起去……”
那些年里学校门口通往家里路总让我觉得短暂又漫长。
幼儿园大班开学后,爷爷就不再接我了。
最多也就是每个早晨中午拉着手把我送到老屋门前的那排梧桐树下。
我经常走出去老远还看到爷爷斜着肩靠在家里黑木门边望着我的样子。
夕阳把他的背影拖的悠长又悠长,
那个画面,至今想来都古色古香……
爷爷走后的很多年,父亲开车带着全家回去看以前他们住的旧屋子。
泥墙黛瓦上都已经布满了青苔,门前的路也不再像当初爷爷讲的那样斑驳。
我终于看到了屋前被丛生的杂草遮盖了本来样貌的水井。
届时的井里已经再也没有水……
阳光透过山涧撒下将落未落的余晖,暮光之初都是那个被几代人打磨过的故事里葱郁的生长……
白首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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