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欣早起，去市场买了新鲜的蕨菜，分了一小波炒肉吃，剩下的一部分要用来腌制。她说自小喜欢这种食物。清明前后漫山遍野都是，易得、好吃。腌制十天半个月用来炒牛肉，最下饭。她带着若瑜来到水井边，用井水浣洗。现在井水里的水质变了，不能喝，洗洗东西还成。
若瑜和她说起昨天的偶遇，以及那个女人说的话。杜欣顿了顿，“哦”了一声。
为什么不告诉我，任由我误会？
误会？杜欣笑了笑，道，若瑜，你并没有误会什么。盛安确实有妻小，即便不爱，也是责任。
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尽量不去参与他的私事。我们的界限必须清晰明了。她的下巴紧绷，带着一丝坚毅和决绝。
阿欣，你只是自我催眠。人与人之间不存在明了的界限。我们的思想、感情从相遇到纠葛，问了无数个因果，绕过无数个转折，得到今天的局面。剥离了哪一部分都无法自圆其说。你说的不去掺和只是不过问、不思考。阿欣，过去的你不是这样的，我不想你太冷漠。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她问，言语中带着无奈、带着凄凉。她兴许早就考虑过，只是无果。
阿欣，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确定不跟我走吗？
她轻轻地摇头，动作轻缓，却没有一丝犹豫。
她回去和沈跃然说起这件事，他轻抚她的头，说，你该为她感到高兴，至少找到了一种安稳的自处之道。若瑜，我们不是她，不要做太多的判断，不要过度担忧和干涉。只要她自己觉得好，就够了。
他们相携，又在镇子上逛了一圈。经过农贸市场，经过那家卖鱼干的小店，遇见店家。他还记得她，热情地招呼。她想起阿欣为她做的清蒸鱼干，味道确实很好，再买些也无妨。她笑道，我只要后面柜子里的。
店家哈哈大笑，夸她精明，唠唠叨叨地又说起杜欣，说杜欣的朋友和她一样聪明。
听起来阿欣在学校很受欢迎？
可不是，人高挑，又漂亮又聪明，便宜了盛阳那小子，也可惜了盛安啊。
若瑜凑在一旁，道，你好像不喜欢盛阳？
哈哈，怎么会呢，大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是那小子太精明，盛安又太傻，难免有些同情盛安。
怎么说？
唉，太多了。说个明显的，偷偷跟你说，你别跟杜欣说。
嗯，我答应你。
盛阳当年跟杜欣表白不是拿了一封情书吗？人家看了后立马应了，大概是那情书写的好。
嗯，你上次说过。
其实啊，那封情书是盛安写的。那小子太孬种，写完了犹豫太久，被盛阳拿去用了。你说亏不亏？最后弄得自己浑浑噩噩地失恋了十几年。兜了一大圈又跟着人家。盛安这个人啊，死心眼，运气又差，看着可怜死了。
他嘟嘟囔囔地念叨了许久，若瑜的脑海一直浮现盛安的脸。他的温柔、他的狡猾和他的执着，这样的男子其实值得被真心对待。
那他……为什么和别人结婚了？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人家也不能一直等啊。眼看着杜欣和盛阳都好成那样了，能不死心吗？就算自己不需要，家里那关也得过吧。他啊，生活就凑活着过，把心思都放在感情上了，这样的好男人去哪儿找。
她没有再说话，拎着一小袋鱼干沉默地走在路上。沈跃然说，杜欣有那样的男人相伴，是幸运的。
他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吗？总觉得他的精神境界无法了解。
不会。他笑了笑，他大概已经习惯了，我能体会。习惯了的事，进一步或退一步，都是艰难。
夜晚，若瑜和杜欣在露台上看星星，温了一小壶甜酒，算是践行。
杜欣说，沈跃然太聪明，你太笨，一直担心你吃亏。这次你做的很好。以后要是吵架了，尽管躲到我这儿来。
好，你这里是我的半个娘家。
还没出嫁呢，害不害臊？
若瑜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她说，阿欣，跟我说说你和阳哥的故事吧，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她望了望天，叹了口气，啊，我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呢？让我想想。
她扬起修长的脖子，像天鹅一样优雅。
好像想起来了。她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有一天放学，下着很大的雨，他说有事找我。我说雨那么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犹豫了一下，把一封信塞到我手里，然后就跑了。我回家看了信，决定跟他在一起。
哦？信上写了什么？
他说，杂志上的看到一种房子很漂亮，通体都是玻璃，里面种满了鲜花。等阳光照射进来，屋子里变得暖洋洋的，等下雨的时候，又会很凉爽。他说他会造这样的房子，和我一起看星辰变幻，日出日落。那时候觉得很浪漫，就答应了。没想到后来他完全忘了房子的事情，倒是盛安，他说记得哥哥的梦想，把房子造出来。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若瑜摇摇头，泪流不止。
这故事很感人吗？
她点头。
她摸她的脑袋，笑道，你啊，就是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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