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命录 第一卷(49)客自北边来
慕容婉青缓缓开口,道出了江湖一桩莫大机密。
“如今这天下,东海,北州,南州,西州,西北,西南,这么几个大的范围,宗门林立,诸彩纷呈,江湖可谓一派好气象!可是上溯五百年,这天下数得着的修行地,不过就那么几处。那便是西北的接天楼,东海的龙宫,西州的婆娑世界,西南的五老林,如今的南北两州很多宗门虽说也是从远古传下来的,可终究在底蕴上比不得这几处,只不过胜在人多,这才渐渐地成了气候。不去提这些,要说当初最为强大的修行地,只有公认的一处,那就是,位于极北雪原生灵禁地的地老天荒城!”
“什么东西都是盛极必衰的。这些修行地在几百年的时间里都在一步步衰落,如今除了接天楼还能保留着当初的名号,其他的连名字都已经快被人忘记了。而当初地老天荒城,便分成了两支,落仙门和谪密宗。如今这两脉也已经人员凋零,所剩无几了。”
慕容婉青顿一顿,看向两名魇术师,“所以,上溯几百年,我们其实是一家。”
看着两名魇术师震惊的表情,慕容婉青轻轻摆手,“不过这些东西你们也不必在意,几百年前的东西谁还会计较呢?现在嘛,你们要知道,我这一宗,与宫里的婆娘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迟早都是要杀一杀她的。”
“那么,云将军早就知道这桩秘辛?”魇术师姐姐抬首问。
“呵呵,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这么说来,云家早就跟朝廷有了对抗之心。”
青竹佬在这时插话说:“如果朝廷对云家好,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其言下之意无非朝廷若是对不起云家,怕是云家也会愤起反抗。
“云家有这个实力吗?”魇术师弟弟问。
“单凭云家自然不够,可朝廷也不是铁板一块,再说了,朝廷怕是也有不少麻烦。”慕容婉青笑着,“所以说,现下来看,朝廷还要仰仗着云家,你们也便可以放心依靠云家。”
“依靠云家?”魇术师姐姐叹口气,“难道姑娘就放心让我们依靠吗?”
慕容婉青看她一眼,笑了,嘴角带起风情万种,“你们难道以为我耗这么大力气,就单单是为了帮你们破咒术?”
“你?”
“我自然也做了点手段。”说完,慕容婉青伸出葱白的右手,向着两名魇术师,食指一弯。
两名魇术师顿时感到自己胸腔一阵憋闷,胸口两侧的肋骨似乎在一瞬间向内挤进去!
随着慕容婉青翻手,食指一伸,两名魇术师顿感两侧肋骨猛地向外扯开!
好在慕容婉青马上停下了动作。
“这是!”魇术师姐姐满头大汗,惊骇非常,“折骨!”
“怎样?味道不比你们先前中的咒术差吧?”慕容婉青抚唇而笑。
魇术师弟弟抹掉额头的冷汗,“这样我们岂不是又要一生受你钳制!”
“怎么?不愿意?”
拦住想要开口的弟弟,魇术师开口:“无妨,至少姑娘明白地告诉我们身上的禁制,也让我们活得明白,单这一点,便值得我们坦然相对。”
“好,就喜欢你这种干脆的女人。”慕容婉青给两名魇术师各倒了一杯茶,“以后你们就安稳地待在云家,帮着小云翼好好做事,不会亏待你们的。”
两名魇术师接过茶水,相视一眼,喝掉杯中清茶,应到:“好,只要给我们一处安稳的地方,我们便竭尽全力护佑云少爷。”
“那就好。”
“对了,”慕容婉青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如果云翼那小子要你们教他魇术,你们绝对不准教他。”
“魇术也并不是想学就能学的,除非经历过魇术幻境的无上苦楚,而且诸多限制,就算云少爷想学,怕是也学不成。”
“呵,反正,只要你们别教他就好。”
“对了,以后也要给你们起个名字,也好称呼。”慕容婉青刚想出口,青竹佬将烟斗在护栏上磕了两下,说:“云翼已经给她们起好了名字。”
“噢?是什么?”
“姐姐名坤生,弟弟为乾旦。”
……
看着两名魇术师离开竹林前往将军府,青竹佬双手负在身后,说道:“这样一来,静波湖也就有守护人了,云州城的护城大阵又多了一分保障。”
“是啊,不仅如此,将来我们找北边麻烦也可以借助她们俩的力量。”
青竹佬不屑地说道:“两个刚入灵枢位的起得了什么作用,更何况,又是见不得光的魇术师。”
慕容婉青笑笑,说道:“灵枢位的棋子也不错了,用得好可是利器啊!”
“棋子啊。”青竹佬叹气,“天下谁人不是棋子啊!”
“是不是棋子其实无所谓,能当棋子说明有做棋子的本事。重要的是,能不能在棋局结束的时候活下来。”慕容婉青看着竹林上方的天,眼中意味深沉。
……
云翼面带微笑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名魇术师,抬手示意让他们两个坐下。
“怎样,两位现在已经彻底考虑清楚了?”
坤生乾旦两名魇术师点头应是。
云翼一笑,从身后掏出纸笔,说道:“那么就请两位继续将自己的修行功法写下来吧。”
姐弟俩对视一眼,姐姐坤生开口道:“云少爷,不是我们不愿写,而是青姑娘告诫过我们,不得教您魇术。”
“哦?”云翼挑眉,“青姨也真是的。不过,我又没有让你们教我,只是让你们写下功法,收藏一下罢了。”
“而且,”云翼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接着说:“你们要搞清楚,真正能够庇佑你们的,是云家!不是我青姨。你们要想清楚,今后到底应该听谁的话!”
坤生感到面前少年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扎了自己一下,疼,但也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好。”她应到,拿起纸笔,分给自己弟弟一份,两人便伏案写了起来。
……
一日,午间,云州城的城门处来了一个奇怪的中年人。
他面色严峻,相貌英挺,风尘仆仆。到得城门口却不进城,而是在城外看着一处空地看着城内人来人往,入目之景祥和安谧。这人接连叹气,在城外找了块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俯首沉思,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守城的官兵其实早已经注意到他了,但见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也就没有多去理他。毕竟,云州城也是个大地方,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没有,若都去理睬,怕是早就累死人了。
一直快到了晚上,那中年人都坐在城外没有动弹。直到守城官兵想要关上城门的时候,那中年男子方才站起身来。守城的兵卒刚要开口询问,却见男子身形一闪,倏忽间进入云州城,几个闪烁便失去了他的踪迹。兵卒震惊,想要去跟首领汇报,却是从旁又伸出一只手,偏头一看,是一身着深蓝色衣衫的中年汉子,腰间别着一根黝黑坚韧的鞭子。
汉子开口道:“莫慌,将军府早有准备。”
听到这句话,兵卒内心稍安,但是他又注意到,这突然出现的蓝衫汉子自己也未曾见过,就又紧张起来。
蓝衫汉子拍拍他的肩膀,脚底提劲,也是几个起落,便向着先前那人追去。
看着这两位神出鬼没的中年人,年轻的守城兵“啐”了一口,骂到:“妈的,这些修行人!了不起哦!”
……
傅琰来到将军府大门前,刚要进去,却见一抽着烟斗的老人坐在将军府大门前的台阶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青竹佬看着面前风尘仆仆的中年人,开口道:“这位壮士从何处来啊?这一身雄浑气势可是骇人得很哪!”
傅琰双眼微眯,他察觉到面前老人身上的气劲竟是澎湃雄厚不弱于自己。他对着老人作揖,道:“老人家,我是傅琰。”
青竹佬眼角一挑,“哦?天门山的傅大师傅怎么有空来云州城了?”
傅琰说道:“特意来见识一下雨雾行空命。”
“那可不行,云大将军的少爷怎么可以随便见呢?”青竹佬呵呵一笑。
“这么说老人家是要拦我了。”傅琰看着青竹佬,浑身气机动荡,竟是在周遭空气里鼓动起了波浪。
青竹佬眼神一冷,宛若老蟒。“你总不好在这里动手,万一伤了寻常百姓,你不在乎,你的师兄顾北昭,还有天元宫,应该也不会不在乎自家名声吧?”
傅琰想了想,说道:“那是他们的事。”
“好,傅先生果真是修行人中的顶尖人物,除却我心,别无他物啊!”青竹佬轻轻拍掌,称赞道。
随着青竹佬的掌声,傅琰猛然察觉到,竟是又有几股强大的气劲出现在了自己感知内。
两股来自将军府内,一股来自离着自己不远的街道,一股在城外,竟都是灵枢位的高手。除此以外,还有两股气劲,都是大乾位巅峰,在云州城外的一座山上显现。
傅琰笑笑,“我说怎么不见云州城护城大阵开启,就这么让我进城来了,原来有这么多高手在等着我。”
青竹佬用烟斗一指城外的无量山,说道:“傅先生,那出山上没什么人家,地方也宽敞,我们去那处详谈可好?”
“看来强闯将军府是不行了,那么就走吧,让我见识一下你们南州的英雄好汉!”说完,傅琰先行动身,向着无量山飞奔而去。
……
将军府内云翼愣愣地看着几道远去的光彩,喃喃道:“我还想念一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来欢迎这位高手,没想到竟被青爷爷给拦下了。”
以柔从门外进来说道:“来的是天元宫傅琰,不好对付。”
云翼挑眉,“天元宫,北州光明所在,呵呵。我师傅可是最不喜欢他们了。不过,为什么傅琰会来云州城呢?我们云家应该与他没仇吧?我的命格应该也碍不着他啊?”
“天元宫虽强,却也是最为依靠朝廷的所在。估计又是宫里那位出招了。”以柔轻声说。
云翼静坐无语,过了一会儿才说:“看来天元宫名声虽大,却也不自在。”
“对了,先前我察觉到的气劲,除了傅琰,青爷爷,青姨,坤生乾旦,还有三股分别是谁?”云翼问到。
“两个大乾位的是胖大瘦二,另一位灵枢位的是田龙。”
“田龙?”云翼一愣,“当初跟在黄世仁身边使鞭子那个?”
“嗯。”
云翼哈哈一笑,“他什么时候归顺我云家了。”
“应该是在少爷在长亭念书的时候,被青老前辈收服的。”
“青爷爷好手段啊,我竟然不知。”
“少爷不必为这等小事分心的。”以柔说道。
“嗯。”云翼沉吟,“不过,胖大瘦二尚未步入灵枢位的修为,今晚怕是不够看吧?”
以柔轻笑,说:“少爷忘了,这次的战场可是在无量山。”
云翼视线远远地望向无量山,“啊,原来是这样,我倒忘记他们俩可以借无量山地气,运使不弱于灵枢位的实力。借地利倒也无妨,可别被傅琰察觉到护城大阵的秘密。”
“对付一个傅琰,动不了大阵。”以柔安慰云翼到。
云翼点头,说道:“那也很麻烦了,为了一个傅琰,竟出动了这么多灵枢位,可见其厉害了。”
以柔说道:“毕竟傅琰步入灵枢位已经多年,他又多年未曾出手,也就没什么人清楚他现在到底有多强。本来嘛,一入灵枢,天地不同。虽说灵枢位有弱有强,但是要真正的杀伤灵枢位的高手,单一的灵枢位怕是很困难。而且,毕竟不好对天元宫的人下杀手,那么要解决傅琰就更麻烦了。”
“可见,入了灵枢,也难得痛快。傅琰不痛快,估计今晚的青爷爷他们也不痛快啊!”
云翼叹一声,“客自北边来,挟满忧愁,你愁我也愁啊!不如向北去,你也痛快,我也自在!”他念完两句不成韵律的打油诗,迈出门去,嘴中念道:“这小石榴也不知去哪儿了,夜凉如水,可不能乱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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