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银烛红妆,菜花总是曾留处。流觞事远,绕梁歌断,题红人去。绕蝶东墙,啼莺修竹,疏蝉高树。叹一春风雨,归来抱膝,怀往昔、自凄楚。
再见芸薹
不惜相遇,最难忘离别。在我的印象里,总是喜欢分别的感觉,没有初见时的尴尬,带着淡淡的离伤与不舍,忘掉所有的不快,对着身后摆手,随着列车慢慢远走。每当这个时候,耳边总会响起一首歌 “西去列车的窗口,慢慢山峰迎又走,离别时的话该开口未开口......”就像现在的汽车朝着远方奔驰,母亲的身影越拉越小,一如时光逝去,慢慢变老。
车上的窗开着,风吹进来,吹乱了头发,吹散了喧哗,一片片的油菜在窗外飞奔,朝着母亲的方向,越飞越远。身边的酒桶里装满了油菜籽油,这是母亲每次送我时必带行李,相同的场景发生了无数次,现在已经变得习以为常。
芸薹花开
油菜花开的时候,母亲还年轻,随便捻过几个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那时候的母亲身上,无论年龄还是容貌,一切都刚刚好。
母亲身体娇小,没有农家人的五大三粗,这一点让奶奶和乡亲们并不看好,庄稼人看的不是花容月貌,不是苗条身材。是不是庄稼把式从身体上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母亲是个另类,谁也没有想过蕴藏在母亲那个娇小的身体里的竟然是那般无穷的力量。
那个时候正值秋收,父亲工作忙,一直在粮食局里收粮食,回不到家,眼看小麦马上要瓜熟蒂落,乡亲们都忙着收割,大汗淋漓中透着喜悦,那是生产队解散后的第一个秋收,所有人都兴高采烈的谈论着收成,看着沉甸甸的耷拉着脑袋的麦穗,没有人能想起母亲,那时候母亲怀上了哥哥,三个月,还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除了有些呕吐,吃不下饭,其他的完全没有在意。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但是奶奶一直在一旁唠叨,说着家里没有壮劳力,娶了个婆娘什么都不能干,眼睁睁的看着粮食糟蹋,要在这样的好年景里被饿死......
不知道母亲是被奶奶的话刺激,还是原本就已经想好,母亲操起了镰刀、草绳、扁担,就奔着麦地去了,母亲两天时间收回了三百斤粮,从收割到打捆,再到背回家,一气呵成的像个汉子。小麦打完,麦秸躲好,麦粒晒干入仓。当这些全部收拾妥当的时候,叔叔们才想起了我家的事情,他们来到我们院,目瞪口呆的看着收拾的妥妥当当的麦子,母亲像往常一样招应着每一个人,现在的她又变成了那个不被看好的小女人。
母亲是在她嫁入我们家的第二年开始种油菜的,她选了一块只长草不长庄稼的地,乡亲们说她有力气没地方用,她不说话,用锄头把地翻了一遍,搂起了长沟,撒上了菜籽。那年风调雨顺,天气也异常的适宜,油菜很快的长了起来,直挺挺的立在地里,随着风摇晃脑袋。
花香是从一个不经意的早晨散发出来的,好奇的乡亲们朝着花香走,看见了绿油油上面的一片金黄,蜜蜂、蝴蝶争相朝花瓣上落,人们也开始沉醉在这片花海。那一年很多人在那里留影,也有很多人说好看有什么用,花落了也只能当柴烧。
芸薹花落
花落的时节总会到来,繁华耗尽,留下的可能是阵阵叹息,叹息时光匆匆,风光不再,有的却整理行装,收获累累果实。油菜是后者,她不仅花香沁人,果实更是沁人,当黄色的花瓣化作尘埃,真正的收获才刚刚与世人见面。
就像收割小麦一样,母亲割回了油菜,油菜籽小,黑黑的小颗粒,完全不像小麦一样引起食欲,母亲把菜籽装好,奶奶在一旁没有好脸色,说忙点啥不好,竟弄这些喂猪的菜叶子。母亲不搭话,扛起几十斤的的布袋往屋里放。
再次见到菜籽的时候它变了模样,一块块的油饼,放在院门口,两大桶油也放在院子里。油很香,不像平时吃的豆油。母亲在往一个个的小桶里分着菜籽油,她想让乡亲们都尝尝,尝尝那股早就在春天里开始孕育的菜香。
有些东西啊,谁说只能外表美呢。
几十年过去,母亲老了,原本娇小的身躯,现在变得有些佝偻,脸上爬满了皱纹。现在,没有太多美好的词能用在她身上。
慌神间,又一阵春风吹进窗子,夹杂着熟悉的油菜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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