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道道老
每当人们谈论起遇鬼经历，我都忘不了小时候亲身经历的一次遇鬼。
一个本家的叔叔、婶婶，刚结婚没多久，孩子也只有五个月大。两个人感情很好，本不会有事。婶婶的娘家出了问题。
婶婶的娘长期病痛，心情很不好。籍由和丈夫拌嘴两句，赌气拿起农药瓶子吃了口药粉。这毒药我们都叫它“佛难担”，实际上好像就是民间传说的“鹤顶红”，毒性非常大。平时村里人用它兑水，作农药用。婶婶刚好在娘家，看她娘服毒，没了主意，也豁出去了，说：“你死我跟你一块儿。”也来了口。
一家人急眼了，赶紧去找交通工具，要拉着两人去镇医院抢救。那年头，村里拖拉机都少，更不用说另的交通工具了。幸亏找到了一辆拖拉机，人们手忙脚乱地把她娘儿俩弄车上，司机急地紧踩油门，那车冒出浓浓的黑烟，“哼哧、哼哧”地，发出很大的噪音，速度就是上不去。
好容易到了镇医院，老娘跟大夫说，赶紧先救女儿吧，她还年轻。然而药效太大，路又远，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眼看婶儿是不行了。丈夫已经听说后，骑着自行车到了医院里。婶儿对叔叔说，很后悔服毒。握着丈夫的手，说爱他。她说：“哥，你亲亲我。”叔叔看到医院这么多人，没好意思，婶婶眼睛就闭了。
当时我还少不更事，这些都是听身边过来过去的人说的。然后人们说那小媳妇儿给拉回村里来了，因为是死的比较年轻，不能进祖坟。只在一个地角挖了一个坑，连棺材也没有，只用砖垒了个能放进人去的窝，几个壮老力把人给抬着放进去了。
天刚下过大雨，坑里的水快到顶了，就那样放进去了。在抬的过程中，上衣给搓起一块，露出背上一块皮肤，我在旁边看得清楚。
第二天晚上就是回魂夜了。白天的时候，我在外面玩，听到村里的人们都谈论着。说这么年轻，死的比较冤，特别是临终的愿望没实现，魂会来找人。村里人还比较介意这种事，据说叔叔的一个年纪相仿的亲外甥，当时跟着去救婶婶的，昨天晚上就吓得不行，晚上不敢露着脸睡，大夏天的，用一个四方的小褥子蒙着脸，小褥子都被汗湿透了，整晚没睡着。据说回魂夜这晚会更加吓人。
我听了以后就害怕了，想想我曾经看见过她背上的肉，更加害怕。晚上，一家人都睡着了，我却不敢睡。
那时候，我们一家人住的是土坯的房子，墙壁因灶火熏得黑乎乎的，晚上会更加黑暗。要不是窗户略透进点微光，就是黑洞洞的混沌一片。一家人睡在一盘炕上。大家都睡得打呼噜，只有我白天听了人们的谈话，吓得睡不着，一直睁着两眼看着周围。
我望着用纸糊的窗棂，忽然发现窗户旁边的墙上有个很大的白色的影子。立马吓坏了！“鬼真的来了呀！？”
只见那白色的影子，飘飘悠悠，好像穿着白色的长裙。这时候，我听到“沙，沙！”的声音，就像传说中鬼走动裙摆发出的声音。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两只眼睛闭上了，又忍不住睁开，担心走到我近前来，我怎么办，是逃跑还是不动。这时候，有一个弟弟睡在我身边，身子压住了我的胳膊。我想将胳膊抽出来，又不敢，怕惊动了那鬼，只好任由他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胳膊又痛又麻。我浑身出了汗，也不敢擦，任由汗水顺着脸上、脖子上往下流。有的汗流到了嘴里，有一股咸味。这时候，微弱的月光，渗进屋里来，那影子好像微微飘动，我更加害怕，却不敢喊，怕引起她的注意，向我走来。
我的心脏“咚咚、咚咚”剧烈地跳着，我很担心她听见心跳的声音。黑暗中，有一只老鼠大概饿得着急（那时候很穷，夏天就没多少粮食了，都藏得很严实，老鼠根本吃不到），顺着炕檐爬上了炕，又爬到了弟弟的胳膊上，一边爬，一边发出“吱、吱”的声音，我担心地听着，不敢驱赶那老鼠。弟弟睡梦中感觉到了胳膊痒痒吧，胳膊一甩，只听“啪！”的一声，老鼠被甩下地，猛然发出“吱！”的一声尖叫，匆忙逃走了，弟弟嘴里咕哝两声，好像说梦话，没有醒来，接着睡去。
我此时实在吓极了，却不能喊，喊也没用。爸爸在外地上班，家里只有妈妈和我们小孩子，我在家是老大，妈妈和弟弟们还不如我勇敢，我喊了，甚至有可能吓到他们。想到这里，我反而静下心来。心想：“都是死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害怕？大不了拼命吧。”于是，仔细分辨那声音，“沙、沙……”这时发现原来是风的声音，吹得院子里的一棵树的叶子。黑洞洞的墙上白色的影子，我猛然想到，我最近特别喜欢画画，捡了一个白色粉笔头，就兴之所至，在黑乎乎的墙上，画上了看到图画书上的仙女的飘飘长衣的样子。会不会那影子是我的画而不是鬼呢？虽然不敢动，我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汗眨到一边去，这时候看得更清楚了。那黑洞洞的墙上，正是我最近画的仙女。当时我们家黑乎乎的墙壁，正好是我的画板，因为我个子小，高处够不到，我还搬来了椅子，双脚踩着，画到高处。画完还沾沾自喜，觉得画得不错。没想到今晚却把自己吓到了。
想到此，我浑身的紧张一下子消失的无踪无影。赶紧把被压着的胳膊抽出来，嫌弟弟太挤，还把他向一边推了推，他嘴里发出“咕哝”的声音，滚到一边。我甚至站起来，去窗前的墙上看了看那画。自己从炕上下来，找了条毛巾，将身上的汗擦掉，身上舒服多了。然后躺下来，好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逃脱出来，说不出的轻松与自由。心里想，哪有什么鬼啊，原来世上所谓的“鬼”，都是人们想像出来的，用来吓唬人，或者，自己吓唬自己。
想到此，我放心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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