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卫群 图/来自网络 2018、8、6
当我的小车子急速而平稳地行驶在眼前那平坦、宽阔的水泥大桥时,桥那头的村子仿佛已在向我召唤,二十几年前那生活的点点滴滴如泉涌般渗入我的心头。
“一个人心中的家,并不仅仅是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而是长年累月在这间房子里度过的生活。尽管这房子低矮陈旧,清贫如洗,但堆满房子角角落落的那些黄金般珍贵的生活情节,只有你和你的家人共拥共享,别人是无法看到的。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乡村哲学家”刘亮程说的。不知为什么,还没真正进入这个我曾生活整整二十年的村子里,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同时一起跑进了我的大脑。
眼前这平坦、宽阔的水泥大桥,推翻了二十年前那横跨村口30多米宽的河面的小木桥,却抹不去记忆中在小木桥晃晃悠悠的“吱吱嘎嘎”声。村子的角角落落里,还有那村口曾经的小木桥里,堆满了那些黄金般珍贵的生活情节。
小时候的小木桥,是村里人,也是我通向外面精彩世界的唯一通道。如果说那条蜿蜒过村的雏河是村庄的血液,那么那座小木桥无疑是村庄的筋骨。
吱吱嘎嘎的小木桥记忆中,小木桥的桥面离河面只有四五米高的样子。小木桥的外形十分简朴,就是普通的平板桥,六块长木板组成一节桥面,两根粗木柱子组成一个“八”字形的桥墩。光秃秃的,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栏杆,一座五节长的小木桥,就这样毅然地横跨在村子口的雏河上。
风雨中,桥底下的几根木墩子静静地立着,守关岁月,守着记忆,一如龙钟老太摇摇晃晃,仿佛在说着什么。桥面上的六块木板,从簇新到磨得发光,一如世纪老头,静静着注视到村子里一切的土生土长。
而那桥底下的汩汩流水,流走了我童年的岁月。
脱下被妈妈手工缝了带的破凉鞋,光着小脚丫踩在平坦的小木桥上,晃晃悠悠地走到桥中心。这时候,如果桥对面如果走来一个人,只有背贴背地小心交换位置才能挪过。当然如果走来的是一个大人,那你就会被他抱起举得高高的,转个身,一下子跨过他的位置才被放下。
有时候,小伙伴们在桥两头故意跳跃摇晃,脚下的桥面开始“吱吱嘎嘎”地叫,小小的我竟一点也不害怕,十分享受这大自然秋千的乐趣。
晃得急了,索性整个人趴在桥面上,两手紧紧抓住左右两块桥板,两眼随意地看:看桥下水里五彩的小鱼儿在清澈的溪水里游动,看那有胡须的不知名的鱼儿在努力地钻进鹅卵石下,看桥面上木板与木板中长年积累起来的铜钱那么厚的尘土印子,看桥那头柳树下那簇拥着的新绿的嫩草,看桥外面那通向远方的公路……
夏天暴雨后,涨水了,水与桥面几乎平了,桥下水流如泄,村里的老头老太们盯着水面不敢过桥,小孩子们也不敢再踏上桥面,只有少数做着外面生意的年轻人盯着桥对面大柳树,果断而勇敢地跨过桥面,到达桥那头。也有意外发生的时候,心急的年轻人,一不不心踏空了桥面,落进了汹涌的河水中,顺着河水漂流到几百米以外的地方才能上岸。
吱吱嘎嘎的小木桥记忆中,最后一次走小木桥,是和大学的同学一起。同寝室的一位女同学,独自一人从安吉来到我的村庄来看我。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安吉在哪里,只知道仿佛离我们村庄很远很远。当我在桥的这头,望着充满活力的女同学惊喜地在那座小木桥晃晃悠悠地时候,我居然莫名地涌起对她的敬佩,因为在那个年代的我从来没有一次独自出过远门。也许,想出去闯闯的心是在那个时候才萌发的。
大学毕业后,我选择了闯,离开了生活了近二十年的熟悉的村庄,独自一人来到了杭城。工作一年,等我再次回到村庄看望亲人时,记忆中的小木桥不见了,随之而起是这宽阔平坦的水泥大桥。这时的桥,一个人走不成问题,一群人走不成问题,车辆都可以随意通行。而且,现在雏河的河面上不止一座这样的桥。
桥,处处都有随时可以通往外界的桥。
如今,开着车行驶在水泥大桥上,重新回到村庄,回到童年的记忆中。突然又想起刘亮程的话:所有的人们正在朝一个叫未来的地方奔跑,跑在最前面的是繁华都市,紧随其后的是大小城镇,再后面是稀稀拉拉的村庄。
每次回到老家,自己的内心仿佛都小河的水淘洗一番,每个毛孔都洗得干干净净,洗净铅华而又不失厚重。
但是,人在回家的路上长成大人,出发时是个孩子,回到家已成老人。于是又想起刘亮程的那句话——许多年之后你再看,骑快马飞奔的人和坐在牛背上慢悠悠赶路的人,一样老态龙钟回到村庄里,他们衰老的速度是一样的。时间才不管谁跑得多快多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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