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上的起的学，交不起的费

              文/雨街

 

【原创文章】上的起的学，交不起的费

  家中姊妹多，全靠母亲做小本生意挣点钱养家糊口。一个个年龄相差两三岁，最小的我上一年级那年，大姐正上高一，二姐上初二，哥哥上五年级，三姐上二年级，一家五个孩子同时上学，对于村里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尚且是奢望，更何况我们这群“娘子军”，跟着大人下地干活，辛劳一天也挣不到几个工分的。一年到头分的粮食不够填饱肚子，更别说上学了。

    母亲会变戏法，再艰难的生活，在她的调教下，都变得妥帖了。除了用尽全力去赚钱，母亲的热情善良也赢得了好口碑。家中孩子开学报名时候，是最艰难的岁月，也是母亲最发愁的日子。我升入小学三年级那年，大姐考上了大学，学费和开销一下子大了，东拼西凑勉强交了大姐的学费。二姐三哥那时上初中，也都报了名，剩下我和三姐两个上小学。母亲实在想不出辙了，就硬着头皮拉着我们去找校长，看校长能不能缓我们一段时间。

    我们那个学校的校长姓倪，学生们都亲切的叫他“大倪老师”，黑黑瘦瘦的男子，不到五十岁的年纪，却很显老，人很和善，我母亲拉着我和三姐去找他，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叮咛母亲尽快交上就是了。母亲不住的道谢，随后校长安顿我们进了班级上课。三姐的班主任也姓倪，是校长本家兄弟，教语文的，有着传统文人的内敛和学识。关于我们姐妹欠学费的事，从来没在班上提过，我想他一定是在保护我们这帮穷孩子的自尊，也正因为如此，三姐和我都很喜欢这个“小倪老师”。

    我就没三姐那般幸运的。我的班主任姓刘，教数学，中年妇女，短发肤白，长相还算清秀，就是嘴有点歪，那帮被她揍过的坏孩子背地里叫她“刘歪嘴”或者“刘不正嘴”。我向来尊敬老师，从未背地里说过老师坏话，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说，我即使阻止不了，也不愿听，只好走开了，不再与她们亲近。然而，我的乖巧好学上进并未博得刘老师的一丝欢颜，她对我欠着的学费总是耿耿于怀，总喜欢挑个班会或者上课前说说，“某某某同学，你的学费已经欠了×××久了，回去给你家长说，抓紧时间交了！”“某某某同学，回去赶紧叫你家长把学费交来，你的学费再交不上，学校就要给你停课了！”

    我那时虽说年纪小，但骨气还是有的，两次回家照老师原话说给母亲，母亲很无奈，我知道她很为难，为交学费欠的钱不少，最近母亲一直很努力的挣钱还账。看着母亲无助的样子，我的心像针扎一样，我暗下决心，决不能让母亲再去看脸了！如果刘老师再当着全班同学面催我交学费，我就不上学了。

    老天爷很容易就满足了我的想法，刘老师又一次毫不留情的在全班同学面前点名批评，让我赶紧交学费。这一次，我没有像前两次那么低头沉默，我收拾好书本，直接抱到讲台前，“啪啪啪”，一本一本重重摔在讲台上，恨恨的说：“刘老师，这学我不上了！”

  说完，放声大哭，转身冲出教室。至于身后会发生什么，我无暇顾及，我一路狂奔，哭着跑回家。妈妈一见我，立刻抱住我，说：“娃，咋了？给妈说。”

    我泣不成声的把经过讲了一遍。母亲没有责怪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娃儿，书一定要念，而且要念成！让那些瞧不起咱家的人也好好看看，咱家出了几个大学生！你别哭了！等你三姐放学回来，妈带你们另找个学校。妈一定要让你上学！”

    母亲安顿我在家等消息，她先去帮我们联系学校。三姐放学回来，吃过饭。母亲也回来了，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母亲准备带我们去邻村的学校。我总觉着三姐是受了我的牵连，也要被迫转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母亲认为，我和三姐是要在一起的，所以我们俩是要转到同一所学校的。母女三人一同来到××小学，母亲同校长说话，我和三姐在校长办公室外面等着。母亲出来了，我和三姐进去见过校长，校长很客气的问了我们几句话，让我们明天早上到校上课。那天下午办好了转学，娘儿仨如释重负，一路安安静静的回家。

      这世界，从不辜负努力争取机会的人，即使这个机会你并不想要。新学校还在我的期待中，就成了泡影，因为“大倪老师”捎话过来，让我母亲去一趟学校。

    母亲大概早已预料到校长办公室叫她去要说的事，匆匆走了。等到回来后，我看见母亲满脸的开心。一进家门，就说：“你看这事弄的，下午还是回老学校上吧！”

  我极力反对道：“妈妈，为什么？我们老师那样瞧不起我，我不想回她的班了。”

  母亲向我说了“大倪老师”的原话，“不要转学了！学费可以再缓缓。你那两个娃学习都好，尤其是那个岁的，娃乖得很，我一点儿都舍不得。叫娃不要走了！邻村又远。”母亲说，“大倪老师”说话时都哭了。我无法想象那个在我们面前形象高大的校长也会流泪，竟然是为了挽留一个小毛孩，虽然心里很纠结，最终同意回老学校继续上学。

“转学风波”就这样翻篇了，时光依旧，我和三姐学习更加勤奋，只为了能改变贫穷的命运，出人头地，替母亲长脸，将来为自己谋一份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