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学清说:“三满呀,大伙呀,都别太往坏处想,只是两下扣门声说明不了什么,别太泄气了啊,说不定明天就有船只经过,我们就能获救了是不是?”韩学清极力安抚着众人,可他自己也是非常害怕。
一个男人说道:“韩先生,这样想是没错,但是现在都不知道门外到底有什么东西,终究是害怕呀。”说完把头扭向杨三满,“都怪这个野蛮的屠夫,平常杀猪杀习惯了,居然想要杀人吃人,也就只有他敢这么想了。想出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鬼办法,让我们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要担惊受怕。”
其他有几人也附和道,把造成现在状况的原因推给杨三满。
杨三满一看众人指责自己,顿时火了,站了起来,指着刚才说话的男人骂道:“你他妈的徐耀宗讲什么呢,现在你居然把责任归给我了。当初你……你们吃人肉的时候,怎么没人多说一句话,怎么没听谁说他不吃啊。不说还好,你这么一说,你们都还得感谢我呢,要不是我想出这么个办法,你们早就化成白骨去见阎王了。我,杨三满,现在是你们的救命恩人,懂不懂,忘恩负义的家伙。”
被杨三满这么一骂,刚才说话的徐耀宗不说话了,众人也不附和了。大家都知道,杨三满的话是有些道理,他又高又壮的气势也吓到了众人。虽然近几个月可以吃的食物有限,但他底子好,并没有瘦弱多少,在众人中依旧是最有强壮最有气势的。
沉默了一会儿,赵起说道:“即便能活过今晚,活过明天,我们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这个岛。只是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死啊。我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呢,我还要赚钱让孩子进学校读书呢。我要是走了,他们怎么办啊,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活啊。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他们一定以为我死了。他们哪里知道,我现在没死,却是生不如死啊。”
刚才那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人,名字叫做李崇英,他说道:“你还好,都成家立业了,也有后了。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读完大学,还去法国继续攻读硕士,去年才回国。可是国内连年战乱,在上海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工作,只在一家报社任职做了两个月。这次好不容易在香港谋了个职,呵呵,却没命去任职。家不成,业没有,真不想这样奔赴黄泉了。”
看到他们两个讲起自己的家庭和生活,众人也开始参与进来,把这段时间的小心翼翼和压抑暂时释放出来。
又一个男人说话了,名叫李家树,他说:"谁不是呢。现在岛上剩下的人中,哪有孤身一人的浪子,要不然有老婆孩子,要不然上有老父老母。遭此大难,他们也得跟着受罪,我这刚结完婚,想出去做些大生意,闯荡闯荡,要是做好了,就把老婆爹妈接过去享福。看来他们是没这个命了,老婆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也不能在爹妈面前承欢膝下。哎呦,我要是能活着离开这个岛,这辈子哪都不去了,就陪在他们身边。什么狗屁钱财,老子再也不稀罕了。"
听到李家树说这些话,李聪打趣道:“家树啊,即便你能活着回去,那又怎样?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不知道,等你回去,说不定只有父母依旧是你的父母,其他的呀,你就先别多想了。”
李家树似乎听出来李聪的言外之意,微怒道:“李聪,你什么意思啊。”
李聪好像没有看出李家树有些发怒,笑说:“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提醒你别被戴了帽子啊,即便是死里逃生的人戴,也不会好看的。你不是说你小新娘既年轻又漂亮嘛,你又比人家年长那么多,难道还为你立个牌坊不成,现在也没得立喽。我也是好心提醒你……”
没等李聪说完,李家树站起身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个拳头重重的落在了李聪的脸上。李聪毫无准备,突然袭来的痛,让他忍不住跳了起来。想要把这一拳打回来,但两人已经被周围的人拉开了。只是捂着被打的脸,吼道:“李家树,你干嘛打人呀!”
李家树的脸因生气而变得胀红,大叫道:“你这个混账东西,我跟你有什么仇啊,你这么诅咒我。打从一上岛上来,你就处处跟我作对。我是招你还是惹你啦,你对我要是有什么意见,直说好了,别讲这么烂三流的话。呸,恶心!”
随后,众人也是谴责李聪,大家遇难沦落到此,应该团结才是,不要老是惹是生非。李聪看大家都向着李家树说话,寡不敌众,只好说:“我哪里在诅咒你啊。就是看大家这么担惊受怕,这么压抑,所以想开个玩笑逗逗大家嘛。我也是好意嘛,再说我也是好心提醒家树啊。”
李家树说:“狡辩,胡说八道,你会有这么好心。当初来的时候,看你跟你的中学同学好的不行,跟他说那么多好话,让他对你心怀感恩,无所戒备。他抽中签后,你不仅不为他求情,还把他死死的拖进海里去,杀他的时候你可积极了。更可鄙的是,你居然背着我们偷吃剩下的肉,你是怕你自己不能完全占有你的好同学好兄弟是吧。你可真有良心啊!”
李家树所说的就是十天之前的事情,那个时候抽中十字架的就是李聪的中学同学。李聪自从毕业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同学,这次去香港,在船上遇到这个同学,又幸运活下来来到岛上。他们上学的时候,关系也是一般般,交流不多。沦落到此,又是对方唯一认识的人,关系就变得无比亲密,比以前的关系好了不知多少。
李家树说的也没错,他是偷吃了这位同学的肉,但这些肉是大家共享的食物,属于所有人,因此还被众人严重的责骂一番。要不是为了节省力气,大家都想把他狠狠的揍一顿。近两天,大家都不怎么给他好脸色,他也自知理亏。本来与李家树的关系就不好,想借此机会调侃调侃他,顺便带动大家的气氛,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谁知适得其反,不仅没有得到大家的回应,还白白挨了一拳,又把旧账一起翻出来。
李聪没有再继续说话,因为他知道,在众人看来就是他的错,其实也就是他的错。多说无益,再挑起之前的矛盾,新账旧账一起算,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他识趣的坐了回去。
看李聪不再说话,应该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众人散去,李家树斜瞥了一眼李聪,也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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