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日子,也是结束他们陪我最后在这异乡生活的岁月,尽管又搬来挪去了那么两回,但是摊位却永远固定似的摆在这儿,也总算他们漂泊里一点稳定幸福的晚年时光。
日子似水,我也慢慢长大,认识许多东西,爷爷奶奶一天天的老去,当然那陌生又熟悉的故乡,似乎已经对于当年类似的超生现象已经不那么重视啦。
最先老去的要数奶奶,她已经不能亲自下厨做那西瓜豆豉拿来卖。因为做豆豉是一件十分繁琐的事,必须时伏天,为此热心慌过两回。
“你真是哩,干不成就白干啦,反正我一个人卖点红薯,姜,哪天还不够咱们一家子人吃,况且娃们那些欠款,前两年也都替他们还清了!”爷爷为此曾略显责怪的说。
奶奶还倔强说。“看你说的轻松,娃们的事完了,还有孙子的事,能帮忙给娃们做点贴补点钱,也是当老的责任嘛,不然到时爬不动,谁养活你,伺候你!”
爷爷,因为街上卖卤牛肉的店铺老板跟他有着拐弯关系,可能也是出于对于特有的敬重,几乎每一天中午快收摊时,都会给爷爷端来一大碗牛肉高汤。
刚开始还客客气气,不过一天两天的,好像我跟爷爷都吃上瘾了,喜欢那种香喷喷的味道,不管用来下面条还是煮饺子,都特别有味,也就每天中午都会去舀一勺牛肉汤。当然了,并不白吃这牛肉汤,比如自家种的青菜啊,南瓜啊,或者过节包了饺子都会给那老板一家端些尝尝。
一直到了这年秋风瑟瑟的时候,爷爷已经长的很胖,后背像厨房的案板那样厚实,一点也看不到曾经那个消瘦的身材。
不摆摊的奶奶,有了更多自由时间,但总归闲不住,自发地给自己找点趣味吧。每一个礼拜她都会去教堂做祷告听圣经,像一个勤奋的学生,风雨无阻,从来没有落下一个礼拜天,尽管她并不识字;一日三餐依然跟从前一样,围着锅台灶头转并经常为我包饺子等做一些好吃的,还有洗洗补补地过着我们朴实干净的日子;再就是时不时地去菜园里薅草,摘菜,栽菜等一些小农活。
不仅如此,奶奶还在教堂聚会做祷告里,间接地认识了一个老太太。她的闺女就在这个乡镇上负责计生这块,通过她的热心沟通联络,顺利帮我解决了一直以来的黑户问题,有了合法的身份,更为方便我今后的工作生活做了铺垫。
就在我和奶奶都以为一切都会继续愈来愈好的时候,意外却突然来了。一向爱挂着烟袋,乐观豁达喜欢开着朴实玩笑,习惯给顾客多那么一两半两优惠甚至赊账的爷爷突然中风了。那年我十一岁,爷爷七十二岁。
我不知道具体攒下了多少钱,也不知道究竟算不算逆袭。只是,后来爷爷住院了,才听奶奶的絮叨里略知一二,与此同时,也看到了奶奶藏钱包的神秘地方。
原来我的叔伯们当初为了结婚,家里也没有钱,爷爷奶奶却为他们分别添置了当时的时髦东西,一手的上海货,从自行车、缝纫机到手表;当然也分别为他们盖了一院的砖瓦房和不等的彩礼钱;当然这一切基本都是爷爷仗着在村子里做队长时所积攒的信誉,从乡里乡亲手里或者一些亲戚处分别三百五百地借来的。
爷爷中风倒下前,这所有欠下的款项,当我们在这异乡站稳脚跟后,他每一次悄悄地回到故乡,总会主动地去找到这些乡亲们把钱还给人家,不声不响地把钱还完了。
尽管奶奶把关着家里的钱袋子,但对于爷爷用钱,她从来不过问干了什么,自然而然的相信他。
因为爷爷病倒,需要很多钱,叔伯们又距离这太远,总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奶奶带我掘开了埋在地下的钱包,对我絮叨。
“这儿,我埋了一沓子大钱,几年前听说附近银行的钱都被人偷了,怕万一辛苦攒的钱也被偷了就麻烦啦,钱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咋,容易惹是非,我就不吭声地悄悄埋在这里,不想为此惹麻烦!就是你爷这病,也不知道钱够不够?哎!”
等我们扒开覆土,掘开一块大青砖后,看到下面是一个已经朽了的木盒,当我们打开盒子。我只是看到盒子里有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被一个个方便面袋和塑料袋包裹的东西,就是奶奶说的钱包。
自不必说,钱肯定因为受潮变色,变得品相不好,也特别容易破损。不过,爷爷通过那些热心的街坊邻居送进了医院,钱的问题,也被一个热心邻居领着奶奶到银行进行全额折现处理。
爷爷怕万一,一再强调回到故乡,讲究这个落叶归根传统,尽管那些热心的街坊们都希望爷奶留下来,但也理解爷爷的心情。
就这样,爷爷通过大伯的帮助,躺在他的手扶拖拉机里,结束了他晚年这段地摊日子。我跟奶奶也陪着爷爷离开这儿,忍受着几十里的颠簸,往故乡奔去。
只是当初一起出来的那个老黄牛,我们已经看不到了它的踪影,不知是早被牛贩子杀了卖成肉还是顽强地为它新的主人耕种着庄稼呢?顾不了那么多啦。
至于回到故乡后的另一段岁月,叔伯们都不富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爷爷中风又还风,还风又中风不断地接受治疗,奶奶心慌的毛病也愈来愈严重,经过检查得知原来是患了心肌梗塞的心脏病,也需要靠药物维持。
爷爷奶奶,风风雨雨的一生,在生命最后的七八年里,可以说还是靠着自己曾经摆摊攒下的钱,勉强地维持生活,甚至还偷偷摸摸瞒着叔伯们疼我,叔伯们只是负责管他们简单一日三餐和提供简单住房养老。
所以我只能告诉可爱的读者朋友们,爷爷奶奶他们靠摆摊究竟攒了多少钱,至于算不算得上你们想象里的逆袭,我一定不清楚。但是,如果拿他们跟同时代许多只是普通农民出身的老父母来比,自以为要算得上一个‘小我’的逆袭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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