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得一点也不慢。在家养病的日子和在外度日如年上班的日子一样,轻飘飘就一天。
从北京回来,我借着养病的由头整日卧在沙发上刷手机或看电视,偶尔看几页书。不关心工作,也不想以后到底怎么办,反正医生嘱咐了千万不能劳累。
这一场病是由焦虑引起的,之前有一个月整夜睡不着身体就出了问题。躺在沙发上吹着空调啃西瓜的时候,头脑里冒出来我大概是故意想生病的想法。在北京两年多,工作和生活都到了瓶颈,一直想停下来歇歇却又不敢停。于是干脆大病一场。
生病真好。我妈每天都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没吃到家常菜了。以前回家我妈没空做饭,我在外边自己又从不做饭,一是嫌浪费时间,也嫌和室友抢厨房太麻烦。其实我连和室友说话都嫌麻烦。我每天下班后的日常是,关上门,换睡衣,运动一二十分钟,吃点东西,开始看电视剧。手机的音量一定要开到最大,要盖过室友炒菜的声音。等到夜深人静开始看书或者边刷手机边焦虑。但深夜一点也不漫长。手机虽然没电得快,但插座就在身子旁边。所以夜里并不难熬,只是睡不着令我很气恼。
回来后慢慢把作息调了回来。第一回睡饱后醒来,躺在床上抻开个“大”字,脑袋里坚定地想:爱咋咋地,反正以后都要好好睡觉。也突然有了丢掉现在的一切重头再开始的勇气。
最热的那几天,我妈骑着电车带着我在医院和家之间往返。一路上暖风划过皮肤,直想要跳下车躲到树底下。但是树不好找,马路两边都是在修建的工程。一路上偶尔身边会经过一些行人和汽车,除此之外城市里空荡荡的。倒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因为创卫路边的小摊都不准开张。以前那些在树荫下卖水果的、卖衣服的、卖小吃的都不见了。所以不再热闹的小城的夏天就只剩下了炎热。
好不容易有次我们在一棵树下发现了卖西瓜的大车,车上是吆喝真的卖瓜夫妻,车下是围着挑瓜的人。我们也停下来凑热闹挑了一个。一整个夏天,我第一次没对卖水果的老板说:“我要半个,一个吃不完。”因为这样,我在家吃了很多西瓜,比以前两年加起来的都多。
炎热的白天过去,夜幕刚刚降临,天气就变得凉爽,小城也热闹起来。我以前想回去后要天天拉着我妈去跳广场舞。谁想到因为生病我没了力气也没有了心情。于是只能在小区外随便走一走。就这样也只走一段便提不起来劲儿。
这时我妈总会说:“我背你吧。”我便“咯咯咯”地笑起来,我说:“妈,我都要三十了。”
我妈也咯咯咯笑了:“那不咋了?”
我躲在昏暗处笑出了泪花。
又一次哭是有天晚上和我同学坐在大街上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在我们这个年纪,整日里好像只剩下了焦虑和对家人、对自己的抗争,可是一切又像走到了死胡同。
见面后我们找了一个宣泄情绪的好地方,街边的路灯亮着,十字路口的风很凉快,宽阔的街道上也没几个人,我们就那样并肩坐在马路牙子上边哭边说。
其实当时同学哭得比较厉害,我有点情绪干涸。我习惯了一个人焦虑,习惯了一个人哭然后再安慰自己,也习惯自己写点字发泄情绪,所以才病了,也失去了感受别人的能力。我想该丢掉“我是一条默鱼”的想法了。
那个晚上我们两个的问题什么都没有解决,但心情就那么都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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