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病人

作者: 陈大锤 | 来源:发表于2016-01-08 18:19 被阅读12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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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妄想症

    李三一直认为自己会挣到很多钱。

    李三很久没去同学聚会了,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江苏无锡的电子厂上班,联系的人也很少,他一个月能拿3000块钱。他觉得这样下去过两年买辆车还是有可能的,就这样他去了同学聚会。

    “三儿,今儿终于把你盼来啦,不容易啊!”说话的是王长如,是李三的大学室友。凑近一闻,王长如身上还有劣质香水味。这让李三颇为惊讶,王长如在大学时期绝对就是一屌丝,大学时期一个对象没谈过,原因是抠到追姑娘都舍不得花钱,现在也弄得人摸狗样的了。

    饭桌上的手机如今也都成了三星苹果党,嘴皮子现在一个比一个溜儿。

    大家谈论的话题也根本跟当年专业无关,毕竟大部分不从事这个专业——汉语言文学。

    李三当年在大学好歹也在学生会混过,现在好像也插不上话了。王长如倒成了酒桌上侃侃而谈的那一个,他在酒桌上大谈自己老家新农村建设好,自己家搬进了小区。其实他想炫耀的是拆迁后他家有钱了,现在靠拆迁成暴发户的真不在少数,王长如就是典型的一个,王长如结婚了,老婆一脸富贵相,王长如嘚瑟的把老婆照片给同学看。

    李三心里说不出的苦涩,李三在无锡两年多,他以为自己第一年攒了一万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别人这么容易就结婚了。

    李三还是话不多。

    李三心里想坚持是为了什么呢?曾经看的那么多都像是扯淡。

    “长如,你丫现在是起来嘞啊,老婆有了,房子车子有了。票子更有嘞吧,要不今儿这桌就你请了算了。”陈响调侃到。陈响原来是班长,现在考上公务员了,是个十分滑头的主儿。

    “我说陈大炮啊,你现在都公务员了,还缺这两个钱啊?”王长如赶紧转移话题。

    “公务员怎么了,我现在就是个跑腿的,爹不疼妈不爱的,酒店服务员都比我们挣得多。”

    李三终于发声:“长如你他妈现在都是土豪了,这顿就你请算了。”

    “三儿今儿一共没讲几句话,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提出个要求你不能不答应吧?”陈响瞟了李三一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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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聚会班里一共来了十个女同学,要知道原来这个班四十个女生,十五个男生,现在来了十个男生十个女生,早知道,这才是毕业第二年。

    女生开始七嘴八舌了,王长如肠子都毁清了,现在台还不好下。

    “好吧,我请就我请,下回聚我们轮着请”。

    “土豪你真好!”陈响调侃到。

    终于把饭吃完了,李三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妄想症,为什么自己想过的生活和这差很远呢,李三突然想辞职回家了。

    李三妄想着回家找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李三妄想着回家可以自己开个辅导班,这样或许会好一些。

    李三妄想着不要这么焦虑地去生活。

    李三交了辞职信,结了工资,拿着攒的钱去了香格里拉,然后坐火车回了家。

    他开始买书在家看,他妄想着去考上教师编制,这样或许会更好一些。

                                吝啬鬼

    王长如结婚后话越来越多了。结婚前他不是这样的,结婚后他终于有了可以炫耀的东西了,那比梦更加真实。

    王长如经常会做一个梦,就是他暴打一个司机师傅,不分理由的乱打。梦里的他就像发了疯一样,恨不得把司机师傅一口咬死。

    为什么王长如经常会做这个梦,和他大一第一次寒假放假的经历有关。王长如一个人背了一个大包,手里拖着行李箱。寒假期间车站人特别多,刚出站口就有人问他要不要打的。这些司机反正就是“帅哥美女”的喊,要不要回A地,要不要拼车去B地,王长如狼狈的从人群中“逃走”。

    “小伙子,要不要回A地啊?一看你就是个学生。”热心司机大哥赶紧招揽生意。

    “多少钱啊?”王长如没有底气地问。

    “100!”

    “这么贵啊!”王长如眼睛瞪大了。

    "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嘿,你以为那么好坐车啊,小伙子你上大学还心疼钱啊!"

    王长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确抬头看天还是黑黑的,冬天的凌晨三点半仿佛只看见火车站奔走的人群和那些令人疲惫的灯光。

    “便宜点呗。”

    “100最低了,现在这个点你再找辆车肯定也是这个价。”司机手机叼着烟,戴着金链子,有点当年古惑仔的味道。

    “我再看看吧。"王长如低着头走了。

    司机还跟在他后面,正好王长如的手机响了,是王长如妈妈的,“喂,我再等车呢,现在车贵,等到早上坐汽车回去”。

    王长如挂了电话,司机估计这100块钱是挣不到了,然后扯着嗓门跟隔壁一司机喊“现在哦,有的学生上的脑子是孬的嘞,100块钱都舍不得花,这么心疼钱上个蛋大学啊。”

    王长如没司机壮,没司机高,他真的想打他,可是只能忍。

    王长如看了看这个司机,觉得没钱真的连说话都硬气不起来。

    直到6点王长如坐汽车回了家。

    从那以后,王长如的梦里经常出现打司机这一幕,王长如也变得特别在乎钱。

    谈恋爱都不愿多花钱,他怕,他恨,他吝啬到自己都想抽自己的地步,但他怕多花钱,他觉得钱能让人不一样。

    很多同学聚餐的时候,他觉得这些同学调侃的语气就像当年那个司机一样,连眼神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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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特别看不惯陈响,因为陈响的嘴够损,而且他总是调侃自己不愿花钱,而陈响每年通过和辅导员的关系都能拿到奖学金和助学金,王长如觉得这个人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面具人。

    王长如翻了翻《百年孤独》,大二买的,才看12页。看了看支付宝钱包,又赚几毛钱利息。

    有钱真好。

                             两副嘴脸

    陈响是个很圆滑的人。起码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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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陈大炮"这个称谓,是因为据说大一刚来学校的时候,他被李三看到在宿舍看av,同时下身不停扭动着,恰好李三下楼碰到陈响一个宿舍的人,“你们寝室有好戏呐”,室友惊掉了下巴,室友回宿舍看到此景,加上平常嘴不把门,全班男生就都知道了,自此得名“陈大炮"。

    陈响没有那么生气,毕竟都是同学,而且中国大学看过av的男同胞的比例绝对可以达到百分之九十,起码这是人之常情,从小就不给看亲嘴的戏,大学没人管了当然释放一下啦。如果是女同胞,那就只能说探索未知的美好是人们共同追求的。

    陈响小时候是个特别内向的人,不爱说话,十足的乖乖仔,按时完成作业、上课认真听讲,一个好学生该做到的他都做到了。他在班里从来不出众,只是个普通的小孩。初中那几年行骑自行车,好多孩子都骑类似山地自行车那种的,而他只有一辆还是大杠的自行车,他总是一个人骑去学校,一个人骑回家。

    那个时候的他和现在就像是两个人。

    陈响是个内心特别自卑的人,因为家境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他爸爸是个木匠,妈妈原来是个裁缝,现在都进工厂上班了。他们都是老实人,当很多亲戚都聚在一起时,陈响的爸爸总是被调侃的对象,只是傻呵呵的喝酒,因为农村人最怕穷,自己挣不到很多钱只能默默应对。

    陈响觉得人该学会反击,人应该伪装自己。

    高三后他就开始替他爸挡酒,他学会察言观色,他学会转移注意力,他学会怎样去抓一个人的软肋。

    大学才开学,他早早到了学校,他们辅导员比他也大不了多少,他请了辅导员吃饭,于是干上了班长,因为大学也不是什么好大学,所以班干部的福利辅导员多少是有点权利的,他跟辅导员关系很好,辅导员觉得这个人会办事。

    陈响原来不抽烟,后来活动于各个社团之间开始抽烟,不是因为忧愁,是因为大学里总有一拨人会把抽烟当时尚,他们认为烟酒是人际交往的神器。

    大学里他们读了很少的书,却混得好像风生水起,一回家更是被人夸奖,说有出息了。

    陈响总认为这样的人摒弃掉脑子中所谓的人际交往,恐怕就一点知识储备都没有,陈响还是会看一些新闻,他偶尔会下载点名著来读读,一个人的时候,他看到柴静采访卢安克的节目他突然想哭,曾经他也想成为一个像卢安克一样的人,而如今被人调侃“陈大炮”也居然没了反驳的理由。

    参加完大学同学聚会,他该恢复正常工作了,他开始编工作短信慰问领导,他看上去八面玲珑,很好地掩饰了那颗感性的内心。

    记得2008年汶川地震,当时记得中央电视台一个采访视频,记者告诉老伯不要回家了,前面塌方了,老伯说:"要回家看看",记者蹲地上哭了,电视机面前的陈响哭了,他是一个特别理想主义的人,曾经他觉得自己要为这个社会做点什么,而如今自己却需要保护自己和家人去戴一个假面具,都不能说是假面具,而是另一种人,骨子里最反感的那种人。

    其实陈响知道,很多人不喜欢自己也要对自己笑,他也会阿谀奉承,然后互相欺骗。

    陈响没觉得对不起谁,因为从来没人问他难不难受,没人问他为什么。

    “报告给您整理好了,您早点休息,局长。”

    发完短信陈响就呼呼大睡了,他知道明天又是一场龙套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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